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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哲学和社会观察的博客,内容有深度。作者很喜欢莫比乌斯带,对占星和塔罗有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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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

2025-12-12 22:22:06

纪录片里出现 AI 制作的画面,甚至还包含 AI 制作的水印,应该如何处理?

A、责令 AI 开发者进行整改,避免以后在纪录片类型的作品中出现相关水印;

B、责令社交平台处罚讨论纪录片使用 AI 的相关言论;

C、指责欧美国家纪录片中亦存在 AI 制作内容;

D、问责纪录片制片方;

吃饱了撑的才会读出撑的意义

2025-12-08 21:15:50

我在 Telegram 频道聊起了在上海的一些奇妙经历,留了后半段内容,值得在博客聊一聊。

上海以前有一个在旧防空洞里的夜店,在永福路,名叫 Shelter,后来这个夜店被以治安管理的名义一锅端了。很多年前,朋友莫莫带我们去过,从进门的门口时,就有一群人在街边飞叶子,吸了二手的大麻之后,再顺着螺旋的下沉通道进入到地下时,整个感官都会开始变得迷幻起来,特别是随着鼓点的越发刺激,身体感官就像是一粒红细胞,被推送进了心房,然后鼓点就是心跳。地下室的夜店很嘈杂,里面的空气夹杂着叶子的味道,让人的感官、理性和感性都被完全抽离成不同的模块,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在这里找到归宿,正如它的名字。

后来我写过一部小说,Shelter 是原型的一部分。在每个人被电子数据全方位监视的时代,街区的行为数据管理员被警方邀请加入一起奇怪自杀案的调查,一个男人的下体塞满了跳蛋,在他高潮的瞬间选择了自杀。随着调查的深入,他找到了一个无法被记录数据的地下区域,而在这个区域里人们可以摆脱数据的监控。

后来想再「认认真真」去一次 Shelter 的时候,它就关门了。人们在这个区域找回属于自己最原始的、不需要活在面具之下的身份。而与之相对,是一个类似的空间,人们在里面都戴着面具而活,那就是上海的 Sleep No More 的傻逼话剧(抱歉我用了相对侮辱的词汇),一群人都觉得自己看懂了胡乱的剧情演绎,像是集中营的昏暗空间里,都在暗自比较自己比他人更理解故事与情感,这一部分下次来说。

# LostOfShelter

符号、文艺和高概念

简单介绍一下 Sleep No More 的模式。

不眠之夜(英语:Sleep No More)是剧场公司 Punchdrunk 所创作的沉浸式戏剧,其内容根据威廉·莎士比亚《麦克白》、黑色电影以及佩斯利女巫等故事情节改编而来。2011 年 3 月 7 日,不眠之夜在美国纽约首演。

大概就是在一个昏暗的空间里,几层楼的不同区域在不同的时间段会上演不同的「不知所云」的沉浸式戏剧。我承认,表演很有「艺术性」,肢体对于剧情的表达都非常完美,但因为所有的剧情是在同一个时空随时发生的,所以几百号人挤在闷热的空间,要去选择自己想要「跟进」的剧情。因为剧情的不连贯性和无法同时观看,所以当人们凑在一起时,就有了讨论的资本;因为剧情没有任何的剧本和脉络,所以人们就会加入自己的解读。

我必须承认,Sleep No More 拥有一个非常棒的商业内核——因为结构拆散,就意味着每个人都无法在一场「游戏」时间里看完所有的剧情,加之不同的解读角度和技巧,所以人们想要完全「看懂」剧情,就必须要不停地二刷、三刷。

但也是这样的支离破碎,导致这种沉浸式戏剧的重点不再是剧情本身,而是人们如何去解读这些充满符号、文艺气息甚至高概念的剧情,而每个人的「过分解读」就变成了这场游戏的高潮部分。一千个观众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至少哈姆雷特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吧。

要不是 2021 年去的时候老子在生病的状态,不然我早就在博客上开骂了。


赋予意义的前提,是它存在意义的本身

当观众不是在理解剧情,而是在「补偿剧情的缺失」时,讨论剧情便成了参与仪式,解读成了身份行为。当然,我认为过度解读并不是观众的问题,而是商业设计的一环。

我必须承认,让消费者赋予意义本身是一种非常高阶的手段。举个例子,一些餐厅非常难吃,但是可供人拍照的装潢、上菜的仪式感、服务的特别之处、商品的稀缺性等等,会让消费者自行赋予意义,拍摄九张可以在朋友圈装逼的内容,本身就超越了原本美食应该好吃的意义,而变成了我因为吃了这家非常难排队、客单价奇高、甚至是王思聪吃过的餐品而拥有了「身份标签」。

但当原始的意义不存在时,赋予意义就脱离本身。简单来说,比如一部爱国主义的电影,剧情一塌糊涂,毫无观赏的意义,但因为它披着爱国主义的外套,原始意义被「有心人」挪替为「不看就是不爱国」,这个时候赋予意义就脱离电影本身,从而变成了一种身份上的对立和道德上的评价机制。

回到 Sleep No More,因为每个人都可以为它赋予意义,但它本身的意义并不明确,或者说因为商业逻辑的需要,导致原本剧本的意义不明,从而变成了身份上的对立,即「我看得懂但是你看不懂」,于是过度解读就变成了「我比你看得更懂」的手段。这就意味着:

  • 解读不再是源于理解;
  • 解读是一种消费行为
  • 解读成为优越感比对的游戏规则;
  • 解读成为参与门槛本身

这就像是幸福不存在标准一样,只有当存在对比时,幸福才会被体现出来。而原本不存在意义的东西,为了要证明自己明白了所谓的「意义」,最可行的办法,就是去诋毁和对比那些无法理解「真谛」的人群,否则自己就会被排挤在人群之外。


但是我们真的需要意义吗?

最近,解读《芳华》的电影解说被全网下架,因为他的过度解读将矛头引向了导演在「怀念文革」这个结论。在这先不评价这一次的「过度解读」,我觉得有一句话说得很棒,作品永远是「饺子」,而民愤、民怨、现实社会生态下的人们才是那碟下饺子的「醋」。

《芳华》是存在意义的作品,但这个意义照样最终被曲解、被过度解读,那这里我需要反驳一下自己的观点——我们真的需要意义吗?

或许正是因为 Sleep No More 这种没有剧本、线索交错、剧情叠加、充满符号意义和高概念的作品,利用每个人对于自我解读的意义赋予,才构成了一个共同的作品。

回到哲学的角度,意义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而是被人们所制造的,就像是一部成功的作品,它既传递了创作者的价值观,也让观众因为作品本身结合自己的经历,赋予了只属于他们的感悟。而再往前推,则是那个终极的哲学命题——既然意义是自我赋予的,那么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而这个问题的背后就是「虚无」本身。

解决方案有很多,也在此前的文章提及过,可以通过宗教、禁欲、自我突破、行知合一、活在当下等方式。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恐惧生命的无意义和虚无,但当人们处于这种未知的恐惧之中时,便像是在荒无人烟的海洋之中紧紧抱着唯一能让自己浮在海面的木板。人类本能地厌恶空洞,因为空洞意味着不确定性、不可控、无法判断对错、无法证明自己的存在性,所以赋予意义是短暂地弥补了这个空洞。

举个例子,就像是《降临》里面,当外星人在全世界各地造访地球时,对于这个未知的恐惧,人们优先采用的是「敌对」态度,这是最为基本的防御性机制,只是故事主角作为语言学家用另一个角度去重新理解了「他们造访地球的意义」。而换一个角度与「过度解读」都是重新理解意义的方式,并没有对错之分。

而回到现实,意义已经从哲学意义中被隔离出来,变成了一种商业手段,但它的本质仍然是利用意义来寻找自我的存在性,即「我是比你看得更多的那群人」。


最后,如题,过度解读或许是吃饱了撑的,但也正是这种吃饱了撑的,才让每个人读出了「撑的意义」。

但是撑的意义真的存在吗?

致中国最美忙碌者

2025-12-06 21:11:23

以下名字先后顺序:

张吉惟、林国瑞、林玟书、林雅南、江奕云、刘柏宏、阮建安、林子帆、夏志豪、吉茹定、李中冰、黄文隆、谢彦文、傅智翔、洪振霞、刘姿婷、荣姿康、吕致盈、方一强、黎芸贵、郑伊雯、雷进宝、吴美隆、吴心真、王美珠、郭芳天、李雅惠、陈文婷、曹敏有、王依婷、陈婉璇、吴美玉、蔡依婷、郑昌梦、林家纶、黄丽昆、李育泉、黄芸欢、吴韵如、李筆芬、卢木仲、李成白、方兆玉、刘翊惠、丁汉臻、吴佳瑞、舒绿珮、周白芷、张姿妤、张虹伦、周琼玟、倪怡芳、郭贵妃、杨佩芳、黄文旺、黄盛玫、郑丽青、许智云、张孟涵、李小爱、王恩龙、朱政廷、邓诗涵、陈政倩、吴俊伯、阮馨学、翁惠珠、吴思翰、林佩玲、邓海来、陈翊依、李建智、武淑芬、金雅琪、赖怡宜、黄育霖、张仪湖、王俊民、张诗刚、林慧颖、沈俊君、陈淑妤、李姿伶、高咏钰、黄彦宜、周孟儒、潘欣臻、李祯韵、叶洁启、梁哲宇、黄晓萍、杨雅萍、卢志铭、张茂以、林婉婷、蔡宜芸、林珮瑜、黄柏仪、周逸珮、夏雅惠、王采珮、林孟霖、林竹水、王怡乐、王爱乐、金佳蓉、韩健毓、李士杰、陈萱珍、苏姿婷、张政霖、李志宏、陈素达、陈虹荣、何美玲、李仪琳、张俞幸、黄秋萍、潘吉维、陈智筠、蔡书玮、陈信峰、林培伦、查瑜舜、黎慧萱、郑士易、陈建豪、吴怡婷、徐紫富、张博海、黎宏儒、柯乔喜、胡睿纯、王淑月、陈百菁、王雅娥、黄佩珊、李必辰、吴耀华、彭郁婷、王秀玲、谢佳儒、罗静蓁、杨舒南、蔡政琳、杨绍瑜、金育木、杨韦成、韩宁政、蒋廷湖、毛展霞、廖婉宏、黄怡强、郭冰宇、黄伟依、叶元映、林智超、李姿婷、李莉火、邱雅雯、王淑芳、陈枝盈、高成彦、徐采伶、杨大雪、林彦韦、李升毓、邱宜瑶、陈政文、李宜豪、陈宜宁、陈志宏、阮柔治、林乐妹、简健昀、廖雅君、梁佩芬、苏玮伦、秦娇真、谢佳雯、李仁杰、李佳和、郭贤青、吴怡伶、陈怡婷、阮晴桦、辛翔坤、林孟富、刘美玲、涂昀琬、白凯修、黄蓉芳、赵吟琪、张裕忠、石春紫、方美君、潘右博、俞星如、张冠杰、钟庭玮、叶茜彦、陈伯薇、陈昭祥、陈伟伦、黄雅慧、郭子豪、黄彦霖、宋合、许雅婷、王圣如。

你们先后获得各个奖项、做了各种评审嘉宾、也接受了各种行政处罚、甚至还领取了各种福利金,你们不愧是中国最美忙碌者,值得被历史记住。

各位辛苦了。

控制猪价

2025-12-03 21:46:03

因猪肉过剩导致猪价严重下跌,控制猪价下跌方法有哪些?

A、加印货币;

B、严格监管猪肉抛售行为;

C、设定猪肉买卖最低价格限制;

D、启动规范网上猪价信息传播秩序专项整治行动,指导社交媒体自查清理涉唱衰猪肉市场、歪曲解读猪肉买卖政策等违法违规和不良信息,并定期发布整治公告;

只为欣赏沿途的风景

2025-12-02 11:56:55

从假戏真做到丧事喜办,为什么人们还是会用这套明眼人都知道有问题,但他们却乐在其中的方法试图麻痹彼此?

本着越正经的标题,说的越是讽刺的事情,今天来聊聊这两天网络上一个有趣的事情——一个女白领辞职跑外卖,只为欣赏沿途的风景。

因为央视已经默默删除了相关视频,这里我就不链接到墙内的相关媒体,如需查看原始视频,请移步

如果你是一个还能坚持看完春节联欢晚会的狠人,那么你应该不陌生这个白领辞职跑外卖的故事结构,从小人物的遭遇瞥见丧事里的惊鸿一瞥、喜事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故事大概是在讲述一名做平面设计的白领,辞掉工作去送外卖,她就是想遇见不同的人、看看路上不一样的风景。无关外卖行业,只关乎「岁月静好」。

这种习以为常的割裂,又引发了经典的「翻车」桥段,最后的结局就是抹除记忆、修正记忆、然后重塑更正确的记忆。


旧主旋律下的艺术表达

时代背景下的冲突虽然是不同的,但表现的形式是类似的。

如何理解这句话?就拿春晚的小品来说,为什么越来越多人会觉得难看,是因为这种形式已经过时了,虽然它里面讲述的看似是当下正在发生的——比如「不婚主义」这个时代背景下的冲突,可能是长辈催婚,孩子不婚,而中间的平衡点最后会立意在孩子能有自己的选择,但传宗接代是孝顺的一部分。

也就是说,原本的冲突又被中庸化解,看上去两边都占了,实际上两边都没得选。样板戏之所以会被淘汰,也是因为里面的矛盾是固定模式,好人与坏人,好下场与遭报应,虽然是刻在人们基因里的戏曲结构,但看多了也会让人感到乏味——因为原本的矛盾已经不再是矛盾,而是范本。

回到小品,为什么越来越多的小品让人觉得无聊,甚至可以轻易地激发人们的生理性恶心,是因为小品也正在完成它的「样板化」——喜头悲尾。当喜剧是为了最后立意拔高时的灯光暗下、煽情音乐响起、主人公发生心路历程的变化。

这里并不是说旧主旋律不好,而是它引发的审美疲劳还有另一个更大的要素——即快消文化的诞生。如今的短视频人均可以做到一个「短拍」结构的笑点,而传统的小品艺术形式,如果仅仅只是集成短拍的笑点,又会丢失了原本旧主旋律的「拔高立意」。也就是说,在旧主旋律的故事结构下,人们已经不再关注笑点本身,而会本能地关注「它又想要宣扬什么」,所以当白领离职跑外卖,人们并不关心剧情,只会关心它想要干嘛,难道又要没苦找苦吃?

比如现在的脱口秀,一旦说到男女话题,你大概就会猜到后面要说些什么,因为这也是脱口秀的「样板戏」,特别是需要过审的电视节目,里面的内容更需要样板化,才能更好地「规避瑕疵」。

把困难生活浪漫主义化,并不是旧主旋律的初衷,但人们一旦开始厌恶它想要拔高的立意部分,那些表现手法就变得拙劣不堪,这也是翻车的必然原因。


人物的「死亡」

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为什么越来越多人很难再接受春晚的小品?因为「样板戏」的结构太容易被识破,而试图通过样板戏来宣扬的立意、想要制造的影响也会被识破。

以至于观众都能猜到结构:这里要反转了、这里要煽情了、这里要拔高了、这里需要特写观众的眼泪、这里需要节目的定性……当结构可以被预判,也就意味着故事的「死亡」。

而「短视频」也正在加速这个死亡的进程——

观众的结构识别能力被强行训练得过度敏感,以前要看几十集电视剧才能识别的套路,现在刷十条抖音短剧,就能看到重复性的短剧模板。

白领辞职送外卖之所以注定会失败,其一是因为旧主旋律结构的失效,其二就是人物的「死亡」。这个角色虽然穿上了美团外卖的衣服,像是一个送外卖的人,但是她在可以被预判的故事结构里失去了活人感。人们不会再为这样的角色进行共情,更可恶的是,她演绎的角色也根本不存在于现实社会之中。

因为这样的角色是「死亡」的,无法引起共鸣、无法引发共情,更无法脱离样板戏而活着。

  • 她是一个带有「政治任务」色彩的角色,而不是人类;
  • 她没有现实的参照物;
  • 她的命运不是被生活作为背景下的推动,而是被旧主旋律的结构所推动;

但「她」还死得不够彻底,因为还需要接下来的第三步。


生活比故事更激烈

艺术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这句话不假,但缺失了一个最本质的锚点——即生活真的被完全地反馈在了艺术之上吗?

做播客那段时间「招惹」过一些女权主义者,她们认为我们不应该在节目里评价女性之间的矛盾、竞争,应该多看到女性的「好」,比如《好东西》里面描写的那些关于女性之间的情谊与互助。

不可否认《好东西》的艺术价值,但那只是艺术,并不反映真实的生活——当然,歌颂女性之间的友谊和互助没有错,但不代表现实世界里的女性之间就只剩下电影所表达的那些好与坏、对与错。所以我们才觉得,歌颂女性主义没错,但也不能忽略现实的女性主义原本也存在着那些透不得光的部分,不看见它们不代表它们并不存在。

旧主旋律的故事之所以能感人,是因为故事比现实更具戏剧化,并不是所有人都在经历和看到别人精彩的生活,所以当清晰的冲突被凸显出来时,会本能地抓住观众的内心,而在这样的结构下,价值观比现实更加明确。

但疫情三年之后,大部分人已经清楚地感受到了现实的残酷、政治离每一个人的生活都如此地靠近。当现实比故事残酷时、当生活比剧情更复杂时、而那些歌颂的赞美的都在规避真正的矛盾、回避真正的冲突时,真实的套路更加戏剧化。

所以那些歌功颂德的岁月静好,才会与现实出现强烈的割裂感。白领辞职送外卖,除了演绎,你也实在想不到能用什么「合法」的方式来表达真实的她。

就像那句玩笑一样:

  • 捡废品的老爷爷供失学儿童读书,这是正能量;
  • 但是老爷爷为什么会捡废品,这就是负能量,甚至是「违反相关法律法规」;

只为欣赏沿途的风景

但是这沿途的风景,是你真实看到的,还是「他们」希望你看到的?

被量化的意义

2025-12-01 12:32:43

最近在休假,但是脑子还是没能停下来。今天的话题来自于一则我在 Telegram 频道的思考,也是近段时间和朋友聊起的「国考」。

关于国考,可能说得不那么好听,酌情阅读。

我身边有工作了 7、8 年的人,突然开始打算国考,也有刚毕业就打算要国考的人。我一般不会给考试建议,因为我自己都没有考过司法考试,且不想再准备第二年,也在毕业的那一刻就决定不进入法律行业,所以我一般会换一个角度让他们理解一件事,即「投入产出比」。

很多人参加国考的理由是「多个机会」,那这个机会能不能量化?但他们都不太愿意直面。比如今年,283.1 万考生,录取比例是 74:1,即 1.3% 的录取率,这比正态曲线的最右侧的 2.5% 还要低,就意味着这已经不是精英的选拔,而是「特权」的选拔——这里的特权指的是可以将自己从正态曲线里摘出来直接获得 1.3% 的能力,不单单是权钱交易,也可以是超过 2.5% 能力水平的超拔尖能力。一旦量化,人们就可以很容易地找到自己的实际位置,只是很多人不愿意接受自己就是正态曲线里的 68% 罢了。

「哎,考国又没有损失,多个机会嘛。」好,多个机会,那他们会准备这场考试吗?如果不准备,怎么能让自己成为 1.3% 的人?如果准备了,是不是本身就要砸下大量时间精力的沉没成本?

所以我都会让他们去想清楚一件事,即录取率这个直观的数值一旦量化,他们到底能为这个量化做出最大的努力,以及一旦努力失败,他们能否承受失败带来的压力和寻找新的补救方案。但最直观的,就是他们到底有没有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到底是不是那 2.5% 的人?就算是,那他们又如何保证自己是整个正态分布曲线以外的 1.3% 呢?

都说量化会让人感到冷漠无情,过于理性会剥夺人们对于未来和理想的憧憬,但理想不落地现实,又有什么意义?最后不过是一场考试接着一场考试的自我麻痹,每一场考试都在精心巧妙地回避那个结果的量化,以及对自己的清晰认知。


量化的意义

一位朋友想开一家咖啡厅,一个月仅计算租金,不含人工费用、设备维护和水电气费用,需要 7500 元,于是我问她打算让每一杯饮料附加多少利润。她说应该可以做到 30 元/杯,于是我帮她做了一个不那么系统性的计算公式,即如果每杯 30 元的利润,那么一个月至少需要 250 人次的到店消费。

她抗议道「做生意不是这样算的」,我说这就是一个最粗略的量化,至少让你知道赚回一个月的房租费用需要多大的客流量,如果还不够直观,那就 250 人再除以 30 天,每天至少要 8 个客人,如果周末人更多,则可以让周中的人流量预估减少。

她继续抗议「做生意真的不是这样算的」。

所以我问了她一个问题,你是否真正去计算过这个咖啡厅所在的地址,每天至少有 8 个人会路过,如果转化率是 3%,那就至少会有 266 个人路过。

她开始慌张,说我不应该给她压力,因为她自己知道,她看上的那个咖啡店的选址每天的人流量少得可怜,至少要凑齐 8 个人是很难的。

至少现实会给她最直观的感受,至于这套公式是不是真的那么精准、科学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事实和想法之间的差值,至少是可以通过实际的调研、或是账目上的亏损实际表现出来的。

我只有在特定情况下会进行「量化」,比如我得用逻辑说服自己时。我算是一个不害怕不确定性的人,但大多数时候我仍然需要逻辑上的确定性,而量化就成了最好的工具。量化很像是给正在流淌的水切成格子,这看上去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但流水本身是可以片段化的,而片段化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确定逻辑的连贯性——这段话有些抽象,举个例子就能明白。

「量化实际上是对混沌的驯服」——100 杯水里有一杯是无色无味的毒,你现在只有若干滴管、若干烧杯和一百张可以检测出该毒物的试纸,那么至少需要多少次检测才能找出这杯水?

一旦换成这样的题目,「量化」的手段就变得容易了。

  • 先将 100 杯水分成 50:50,将两个区域的液体利用滴管汇总成两份,检测哪一份有毒;
  • 有毒的一份再分成 25:25,将两个区域的液体利用滴管汇总成两份,检测哪一份有毒;
  • 有毒的一份再分成 12:13……以此类推。这便是经典的「二分法」;

显然,这样的推论过程也是不确定性的,只是不确定性在通过边界缩小的方式,最终得到了一个确定结果。量化的意义就是在驯服这个「混沌状态」,也就是说,「量化」始终不是结论,而是一种思维逻辑,或者说是一种逻辑推理的方法。

就像至今还会有人嘲笑使用检测健康数据手表的用户,认为他们将自己过度量化,但如果量化不是结果呢?量化只是用来了解自己的方法,至少我知道在这个量化结果下,身体可能出现什么问题,比如感冒发烧时,当晚的睡眠数据都会紊乱。


被量化的意义

前面提到那个想开咖啡厅的朋友对我的抗议,到最后被总结为「冷漠无情」这个情绪性的评价,我接受这个评价,因为这也是很多人对「量化」的普遍感受。

如果我们继续将「量化视为结果」,量化的结果由于太确定性,导致「失败」也变成了一种极其可视化的结论。比如国考的录取率是 1.3%,或者说国考的失败率是 98.7%。这个数值至少是在赌桌上人们不会轻易去赌的区间,但为什么变成了考试,人们又都开始认为自己有可能成为那个 1.3%?

「因为没有损失?」

或许是,但人们又会因为沉没成本而被激发损失厌恶,不得不继续耗在里面,去不断地说服自己有可能就是那个 1.3%。

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损失的东西本身是抽象的——赌桌上,为什么钱会被换算成筹码?因为这是第一层麻痹,让你对钱这个数值的概念渐渐模糊,以至于乾坤一掷的筹码很难在第一时间被赌徒换算成钱这个概念,但至少在面对一个赌桌上只有 1.3% 发生概率的事件时,人们还是会优先思考筹码扔出去的回报率。

而考试这一类事情,被乾坤一掷的全是抽象的事物,时间、精力、青春、必须面对社会的压力等等。这些东西本身很难有实际的量化标准,所以损失起来也「没有感觉」——至少在当下是没有感觉的。

如果结果也被抽象化,它就莫名其妙地多了另一个人类世界的美妙命题——希望。如果不去计算那个 1.3% 的稀缺程度,就变成了「我有希望考上公务员」,而这个希望是不允许被量化的,因为它承载了模糊、幻想、以及情绪缓冲。

另外,所有的数值都是可以被证伪的(我虽然更偏向于贝叶斯派而不是频率派),被证伪的意义一方面是指数值本身会被证伪,另一方面是这个数值引发的模型会变为「恐惧模型」,就拿开咖啡厅举例,30 元一杯的利润,每天 8 个客人,这些虽然是具体的量化路径,但如果这个基本的数值都很难被满足,更别说算上所有的成本,一旦这个数值是具体的,没有模糊地带的量化过程,那么它可能会直击当事人的内心——我真的能开起这个咖啡厅吗?至少生意不是梦想,而是一列列具体的加减乘除所算出来的结果。

我必须承认,量化的过程,也是「祛魅」的过程,甚至也是「规训」的过程,但也是对焦虑的回应:

  • 祛魅:国考是公众叙事中稍显浪漫主义的部分,而量化的过程就是对这个事物的理性祛魅;
  • 规训:当一个东西被量化后,便可以纳入评价体系,例如分数、KPI、定价等等,这也是福柯所认为的「规训」;
  • 回应:人生是虚无的,而这个虚无就是导致焦虑的根本,为了对抗这种虚无,哲学家提出了不同的解决方案。量化当然也是其中一种,是切实地感受当下的确定性;

以上,是被量化的意义。


被量化的意义

最后一部分,标题没有重复,重点到了「意义」上面。

意义是可以被量化的吗?

比如生命,被量化的生命是极其冰冷的浪漫主义:心脏于第 21 天即出现,到第 30 天左右心搏出现,血液循环开始,从此不再停止,直至死亡。

或者说「准备国考的意义」是可以被量化的吗?所以我刚才很狡猾地把这件事拆解开了,量化不是结果,而是一种思考的过程。那么国考的意义是过程还是结果?

这件事至少我们很难骗自己,没有结果,也就意味着意义大打折扣,这样的努力最终都会被那个现实残酷的 1.3% 给打醒。我也不建议大家对意义的部分进行量化,比如我通过这段时间的努力获得了什么,但是量化是可以用来完善意义实现的过程——但却是冰冷的。

就拿我写小说、写剧本为例,没人可以颠覆我想要写作的意义,但过程是可以被细致量化的,比如我需要看完哪些相关的书籍,我要准备哪些材料,人物小传要写什么,剧情架构要如何一步步地搭建——但如果没有这个量化标准,它就会变成一个模糊地带,成为人们逃避结果的根本方法。

考试也是一样,我见过每一年要参加各种考试的人,他们拒绝进入社会,总是以「我还可以更好」来面对社会压力,一旦面试失败他又逃回了准备考试和考试的状态里。他不接受量化分析,因为他知道 1.3% 的现实意义是什么,但这个意义无法覆盖他努力准备考试的「意义」。

模糊已经成为现代社会普遍的防御机制,越是竞争激烈的社会,越是需要希望;越是想要希望,就越是要拒绝量化对意义和希望的计算;越是拒绝量化,现实就变成了更加模糊的地带,以至于人们都活在了一个悖论的世界:社会以量化运作,而个人与模糊存在。

意义当然可以被量化,是为了让人们看清楚意义是否是值得追求的「重点」,或者是「终点」。


留下几个问题之后再解答:

  • 将「意义」进行量化的「代价」是什么?
  • 主观能动性在拒绝「1.3%」时能起什么作用?
  • 如果人生也被量化,是否就是所谓的「宿命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