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reRSS

site iconwhyes | 朱小东修改

一个关注肿瘤,主要是肝癌研究进展的博客。
请复制 RSS 到你的阅读器,或快速订阅到 :

Inoreader Feedly Follow Feedbin Local Reader

whyes | 朱小东的 RSS 预览

中晚期肝癌:系统治疗与局部治疗要不要联合?如何联合?

2025-02-27 22:58:56

近日,EMERALD-1 和 LEAP-012 研究的结果同期发表在 Lancet 杂志上。在今年的 ASCO GI 会议上,一项来自国内的研究者发起的 II 期研究(CARES-005)也公布了主要研究结果。这几项研究在设计存在一些差别,但都是评估对于适合于肝动脉化疗栓塞(TACE)患者,TACE 治疗的基础上增加系统治疗的必要性。

在国际上,中期肝癌的标准治疗模式是:先使用 TACE 治疗,如果 TACE 治疗失败(肿瘤进展或对 TACE 治疗不再获益),不管他们有没有进展至晚期肝癌,则开始接受系统治疗。也就是说,中期肝癌的标准治疗模式是 TACE 序贯系统治疗。而这 3 项研究目前的结果都显示,与 TACE 作为一线治疗相比,在 TACE 基础上增加系统治疗可以显著延长无进展生存期(PFS),但总生存期(OS)的获益还不确定(EMERALD-1 未公布 OS 数据,LEAP-012 和 CARES-005 则显示了 OS 的获益趋势)。这些结果可能会将中期肝癌的治疗模式改成 TACE 联合系统治疗的模式。

这些研究发现了什么?

前两项研究的主要发现可以点击链接(EMERALD-1LEAP-012)跳转阅读,这里就不再赘述。CARES-005 研究显示,在 TACE 基础上增加阿帕替尼+卡瑞利珠单抗(双艾组合)也可以显著改善 PFS,并显示出改善 OS 的趋势。这里将三项研究的入组人群特征、主要疗效和安全性数据放在这里。

局部+系统治疗.png

长期疗效:PFS 显著改善,OS 获益尚不确定

虽然这 3 项研究的入选人群、系统治疗方案和系统治疗与 TACE 的联合方式都不同,但均显示了在 TACE 基础上增加系统治疗可以显著改善 PFS。LEAP-012 研究中 OS 的期中分析显示,TACE 基础上增加帕博利珠单抗+仑伐替尼(可乐组合),OS 有改善的趋势(HR=0.8);CARES-005 也显示出了 OS 改善趋势(HR=0.87);EMERALD-1 只提了一句,OS 的期中分析没有统计学差异,没有透露相关数据。既然 OS 的获益尚不明确,TACE 联合系统治疗能不能成为中期肝癌的标准治疗还需要进一步讨论。

此外,LEAP-012 研究还显示,在可乐组合系统治疗的基础上按需 TACE 治疗,TACE 治疗次数可以减少。在 EMERALD-1 研究中,因为按需 TACE 治疗只在前 4 个月与免疫治疗(度伐利尤单抗)联用,TACE 的次数并没有减少。 CARES-005 研究则没有报道 TACE 的次数。

那对于当前的不可切除肝癌患者——其中大部分是中期和晚期肝癌——要不要联合使用 TACE(或其他局部治疗)和系统治疗,并没有确切答案。但这其实是两个独立的问题,需要分别讨论:

  • 中期肝癌:TACE 是标准治疗,需要在在 TACE 基础上评估要不要加上系统治疗;
  • 晚期肝癌:系统治疗是标准治疗,需要在系统治疗基础上评估要不要加上 TACE(或其他局部治疗)。

短期疗效:有提高,但不同方案间存在差别

此外,在 TACE 的基础上增加系统治疗,短期疗效也毫无悬念地被改善,包括客观缓解率(ORR)、疾病控制率(DCR)提高和疾病进展率(PD)降低。EMERALD-1 研究还显示,在 TACE 基础上增加免疫单药(度伐利尤单抗)治疗,也可以提升 ORR。

这些短期疗效能不能转化成长期的 OS 获益当然现在也无法判断,但优异的短期疗效数据也让不可切除肝癌的治疗转归提供了更多可能。对于具有转化治疗后手术切除潜能的不可切除/潜在可切除患者,这些局部联合系统治疗的方案显得非常有吸引力。值得一提的是,TACE 联合可乐组合成为了目前 DCR 最高(RECIST v1.1 和 mRECIST 评估分别为 89.5% 和 90.3%)和 PD 率(分别为 6.8% 和 3.4%)最低的治疗方案。

分段式联合,还是系统治疗基础上的按需局部治疗?

EMERALD-1 和 LEAP-012 研究的联合治疗方式存在较大的差异。

  • EMERALD-1 采用的是分段式联合。在前 16 周内,是在度伐利尤单抗(PD-L1 抗体)的基础上联合按需 TACE(不超过 4 次);在 16 周以后,则是度伐利尤单抗联合贝伐珠单抗,不再使用 TACE。
  • LEAP-012 研究中,则是在可乐组合治疗的基础上联合按需的 TACE 治疗(不超过 4 次)。 在国内的临床实践中,LEAP-012 的联合模式采用得更多,只是在系统治疗和首次局部治疗的前后顺序有一些差别。这种模式的潜在优势在于,对于系统治疗有效的患者,可以减少按需 TACE 的次数,从而减少对肝脏的损伤;部分不适合 TACE 治疗的患者(例如超过了 up-to-7 或 6-and-12 标准)在系统治疗后可能会肿瘤负荷降低,转化成适合 TACE 的状态。

EMERALD-1 研究中没有将贝伐珠单抗跟 TACE 治疗同期使用,主要依据来自于十来年前的一项研究。在那项 贝伐珠单抗与 TACE 联用的前瞻性研究中 ,两者联合出现了严重的血管不良事件。受这个研究影响,EMERALD-1 研究中,在 TACE 结束之后才开始使用贝伐珠单抗。

目前含贝伐珠单抗的治疗方案是晚期肝癌常用的系统治疗方案,包括贝伐珠单抗联合阿替利珠单抗(T+A 方案)和贝伐珠单抗联合信迪利单抗(双达方案)。那患者在接受这些方案治疗的同时,我们还需要担心增加 TACE 治疗的安全性吗?个人觉得可能不需要担心。其实 GO30140 研究已经很大程度上解决了贝伐珠单抗用于肝癌治疗的安全性问题,那就是治疗前通过食管胃镜检查筛查,将严重或未经处理的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的患者排除掉。在临床实践中,国内多家中心也累积了贝伐珠单抗联合免疫治疗的基础上,按需 TACE 或肝动脉灌注化疗(HAIC)等介入治疗的经验。在适合贝伐珠单抗治疗的患者中,联合应用TACE 的安全性可能已经不是问题,但是还缺少前瞻性的数据。这里也要期待同类的 TALENTACE 的安全性数据。

因此,不管使用何种系统治疗,在这基础上穿插按需的局部治疗,可能是更加符合临床实践并且兼具安全性的联合治疗方式。

临床上该如何用?

肿瘤负荷比较小的患者,可以考虑续贯治疗

如果患者肿瘤负荷比较小,可以选择 TACE 续贯系统治疗(适合于中期肝癌)或者系统治疗基础上的按需局部治疗(适合于晚期肝癌),从而减少不良反应的暴露。

  • 对于 up-to-7 或 6-and-12 标准以内,肿瘤负荷较小的中期肝癌,可以先行 TACE 治疗。TACE 可以让其中部分患者获得很好的缓解;待 TACE 治疗失败(肿瘤进展、治疗抵抗或者不能耐受)再接受系统治疗;
  • 肝内肿瘤负荷较小的晚期肝癌患者(如肝内肿瘤不超过 50%、门脉癌栓范围不是特别广泛者),可以先行系统治疗,根据治疗的反应(影像学和肿瘤标志物的变化),再增加按需 TACE(或其他局部治疗)。对于肿瘤负荷特别小的晚期患者,因为存在多线治疗的可能,一些治疗失败率更高的方案也可以考虑尝试,例如 PD-1 抗体单药治疗,从而尽量减少于副作用的暴露。

肿瘤负荷较大的患者,需要考虑联合治疗

部分患者肿瘤负荷较大——例如肝内肿瘤已经超过了全肝的 50%,或者是合并了 Vp4 型的门静脉癌栓的患者——如果一线治疗后肿瘤出现进展,则可能面临肝功能失代偿、失去后线治疗机会的风险,进展后生存期(PPS)比较短。对于这些试错成本太高的患者,如果肝功能允许,可以考虑一线联合使用局部治疗和系统治疗,从而利用联合治疗在 PFS 方面的优势。但肿瘤负荷特别大的患者,可能也不适合 TACE 治疗,这种情况下 HAIC 应该是很好的替代。

从 LEAP-012 研究的亚组分析结果看,肿瘤负荷超过了 6-and-12 标准(肿瘤数目+肿瘤最大径之和超过 6)的患者会更多从系统治疗获益。这符合我们的临床印象。肿瘤负荷很小的患者,TACE 治疗的疗效更加确切,TACE 进展后也有很多的治疗选择;而肿瘤负荷比较大的患者,一方面 TACE 治疗的疗效会有下降,在进展之后可能因为肝功能恶化,失去抗肿瘤治疗的机会。

一些患者也不能耐受 HAIC 这样的局部治疗,则可以考虑酪氨酸激酶抑制剂(TKI)联合 PD-1 抗体这些 DCR 率较高、PD 率较低的系统治疗。因为 TKI 联合 PD-1 抗体(如双艾组合或可乐组合)DCR 达到了 85% 左右,PD 发生率相对较低,可以考虑不加上局部治疗;对于使用贝伐珠单抗联合免疫治疗或者双免疫治疗的 PD 发生率达到了 20% 甚至更高,对于肿瘤负荷较大者,建议还是增加局部治疗,以提高 DCR,降低 PD 率。

潜在可切除的患者,可以考虑联合治疗

临床上,部分患者的肿瘤处于临界可切除状态(肝内肿瘤负荷不太大、癌栓范围不太广泛或者只是寡转移),在治疗后存在较大的可能获得 R0 切除的机会。这些患者宜选择局部联合系统治疗,利用联合治疗的 ORR 优势,以尽快缩瘤,及早获得手术机会。但联合治疗时的安全性还需要重视,避免出现肿瘤缩小满意,但患者肝功能受损,无法耐受手术的情况。

这些疗法会获批中期肝癌的适应证吗?

这还要看监管部门是不是认可 PFS 作为中期肝癌研究可接受的终点。如果只看到 PFS 的显著获益,OS 仅有获益趋势的话,监管部门能不能认可就不好说了。进一步地,回答 PFS 是不是中期肝癌可接受的替代研究终点,那还是要问延缓肿瘤进展对于中期肝癌患者有没有临床意义。 如上讨论,对于肿瘤负荷较大的患者,进展后会面临肝功能失代偿的风险。对他们而言,PFS 获益是有意义的,可能转化成 OS 获益。LEAP-012 研究的亚组分析结果看,肿瘤负荷超过了 6-and-12 标准的患者,与不超过者相比,OS 的获益看起来更多一些。 如果进一步随访,OS 有了成熟的数据,但只是显示出了改善的趋势,但没有达到预设的统计学差异,FDA 等监管部门会怎么看?这可能会引起新的讨论,要评估 OS 改善的趋势达到多少的水平具有临床价值。OS 的 HR 值在 0.9、0.8 还是 0.7 的水平才受认可,可能需要临床医生讨论才能确定。也许这两项研究和其他的同类的研究会招致 FDA 召开 ODAC 会议来评估 PFS 获益的临床价值也说不定。我推测,如果在 OS 的最终分析中,HR 还能维持 0.8 的水平,FDA 应该会批准可乐组合联合 TACE 用于中期肝癌的一线治疗。但在近期更新的 ESMO 肝癌实践指南中,在临床试验终点选择方面,欧洲学者似乎并不认可中期肝癌将 PFS 作为主要研究终点,他们坚持认为中期肝癌还是要选择 OS 作为研究的主要终点。现在的猜测都太早,还是等待一两年后 OS 的数据成熟和其他同类研究的结果吧。下表列出了一些同类研究,在有更多的数据揭晓后,讨论上面的这些话题应该会更有意思。

截屏2025-02-26 19.52.54.png

ESMO肝癌实践指南(2025年版)更新要点

2025-02-23 17:39:20

最近几年,肝细胞癌(HCC)系统治疗取得了巨大进步,这也推动了肝癌指南的更新。近期, 欧洲肿瘤内科学会(ESMO)也更新了肝癌诊疗指南,全称是《Hepatocellular carcinoma: ESMO Clinical Practice Guideline for diagnosis, treatment and follow-up》(ESMO 肝细胞癌诊断、治疗和随访临床实践指南)。 虽然我们的临床实践与欧洲并不完全相同,但不少观点值得借鉴。这里将该指南的推荐意见做了罗列,并将一些重要观点使用 粗体字 标注,另外增加了一些个人评论。

截屏2025-02-23 17.18.45.png

发病率和流行病学

  • 考虑到肝癌发病与慢性肝病相关,推荐婴儿在出生时普遍接种乙肝疫苗 [II, A]。乙肝病毒 (HBV) 和丙肝病毒 (HCV) 感染者应尽早抗病毒治疗 [III, A]。
  • 所有伴有活动性 HBV 感染的肝癌患者均推荐抗病毒治疗 [II, A]。
  • 对合并活动性 HCV 感染的肝癌患者,通常推荐接受直接抗病毒药的治疗,但时机应个体化 [IV, B]。

前阵子,一些回顾性研究提示,在肝癌根治术后马上开始抗 HCV 治疗,可能会增加肝癌的复发率,但该观点存在很多争议。

筛查

  • 如果肝功能和合并症允许抗肿瘤治疗,建议对所有肝硬化患者进行 HCC 监测,无论其病因如何 [II, A]。

言下之意,如果肝功能失代偿了,即使诊断了肝癌也无法抗肿瘤治疗。对于这样的患者,肝癌筛查的意义不太大。但个人觉得,这部分病人如果诊断了肝癌,可以增加肝移植优先性,因此还是有必要进行定期肝癌筛查的。

  • 建议对 HCC 风险评分(例如 PAGE-B 评分系统)中、高风险的乙肝患者在开始抗病毒治疗时,进行 HCC 监测 [II, A]。
  • HCC 监测应包括每半年一次肝脏超声检查(如果可行,也可以 CT 或磁共振检查),联合或不联合甲胎蛋白(AFP)检查 [II, A]。
  • 液体活检和循环肿瘤 DNA 分析目前不推荐用于 HCC 监测 [IV, D]。

诊断、病理学和分子生物学

诊断

  • HCC 的诊断应包括病史、体检、实验室、影像学和组织学检查 [III, A]。
  • HCC 的诊断应基于组织学检查和/或增强影像检查(包括增强 CT、增强 MRI 和超声造影) [III, A]。
  • 对于 HCC 高风险患者,通过 CT 或 MRI 进行诊断时,可以结合肿瘤大小、非边缘动脉期强化、外周廓清、包膜强化和肿瘤外形等影像学特征 [IV, B]。
  • 对于 HCC 高风险患者,通过超声造影(CEUS)进行诊断时,可以结合非边缘动脉期强化和延迟(>60 秒)且轻度廓清等影像学特征 [IV, B]。

病理学

  • 对于没有肝硬化、低风险或没有已知 HCC 风险因素的患者,建议进行组织病理学确认(通过从肝脏或转移灶获取组织活检)进行诊断 [IV, A]。
  • 晚期 HCC 患者开始系统治疗前建议进行组织病理学诊断 [III, A]。

这是非常重要的改变。

  • 对于肝细胞-肝内胆管混合型肝癌,应进行基因检测 [IV, A]。

这点跟肝内胆管癌的推荐保持一致了。

  • 为促进生物标志物研究,建议对参加临床试验的所有患者进行肿瘤活检 [IV, A].

同上,这也是非常重要的改变。事实上,已经有不少临床试验做这样的要求了。但可惜的是,穿刺活检仍然不能充分排除混合型肝癌或者碰撞癌的可能。

  • 除了罕见的家族性 HCC 病例或在遗传咨询后怀疑有遗传性肝病的情况 [IV, B],不常规推荐在诊断时进行系统的种系遗传检测 [IV, D]。
  • 不推荐液体活检和 ctDNA 分析用于 HCC 的常规临床诊断 [IV, D]。

分期和风险评估

  • 建议进行 HCC 分期以优化治疗方案,应包括肿瘤范围、肝功能、门脉高压、AFP 和 PS 评分 [III, A]。
  • 不推荐 FDG-PET 作为常规分期方式 [III, D],但在某些情况下可能适合进一步评估 CT 或 MRI 上的发现 [IV, C]。

近期,一项来自于法国的前瞻性研究进一步证实了这个观点。增加 PET/CT 检查可以改变部分肝癌病人的肿瘤分期,但只有2%的病人的治疗方案在增加 PET/CT 检查后会发生改变,因此可以认为,PET/CT 检查用于肝细胞癌的分期价值比较有限。

  • 应通过 Child-Pugh 和/或 ALBI 评分系统评估肝功能 [III, A]。MELD-Na 应用于确定接受肝移植排队时的优先级 [IV, A]。
  • 应根据 Baveno VII 标准,通过间接测量或通过经颈静脉途径以侵入性方式评估门静脉高压 [III, A]。
  • 推荐使用 BCLC 分期系统来预测患者预后和确定治疗方案 [IV, A]。

下图是使用 BCLC 分期系统来决定治疗策略:

gr1_lrg.jpg

早期(BCLC 0 和 A 期)和中期(B 期)肝癌的治疗

  • 强烈建议对早期和中期肝癌患者进行多学科团队 (MDT) 管理 [II, A]。

肝切除

  • 对于单个肿瘤 >2 厘米且无门静脉高压的患者(BCLC 0-A 期),建议进行肝切除 [II, A]。
    • 建议对 Child-Pugh A 级肝功能且无明显门静脉高压或其他禁忌症的患者进行肝切除 [III, A]
    • 对于稳定的 Child-Pugh B 级肝功能和/或轻度门静脉高压的患者,可以考虑进行肝切除,但要仔细评估肝功能失代偿的风险 [III, B]。
  • 对于不适合介入治疗的中期肝癌(BCLC B 期) ,手术切除可以作为可选择的治疗[II, A]。
  • 对于合并肝硬化的肝癌患者,手术建议采用微创切除术 [III, A]。
  • 对于极早期肝癌(BCLC 0)(单发肿瘤,直径不超过2 cm) ,推荐使用微波消融(MWA)或射频消融(RFA) [II, A]。
  • 对于早期肝癌(BCLC A)中,MWA 或 RFA 可以作为手术切除的替代方案 [II, A]。
    • 切除或消融的选择应考虑技术限制,并应由 MDT 讨论 [III, A]。
  • 对于不适合手术切除或作为肝移植( OLT)桥接治疗,可推荐使用 MWA 或 RFA 治疗直径 3-5 厘米的孤立性肿瘤或多灶性疾病(≤3 枚肿瘤,且直径≤3 厘米)(BCLC A 期)[II, B]。

辅助治疗

  • 不建议在手术切除或消融后使用靶向治疗或基于免疫治疗的联合治疗作为术后辅助治疗 [I, E]

随着 IMbrave050 研究进一步随访后 RFS 获益无法维持,药物治疗作为肝癌术后辅助治疗,又回到了无药可推荐的状态。

  • 肝移植后不建议进行辅助治疗 [IV, E]。

肝移植

  • 当预计复发率 <10% 且 5 年生存率达到 70% 时,建议对符合米兰标准的患者进行肝移植 [II, A]。
  • 对于超出米兰标准的肝癌患者,也可以考虑使用 UCSF 标准来选择肝移植的受者 [III, B]。
  • 在预期 5 年生存率 >50% 的患者中,肝移植的推荐度优于局部治疗 [II, B]。
  • 当预计肝移植等待时间较长(>3 个月)时,可以为患者提供局部高剂量近距离放射治疗、立体定向放疗(SBRT)、肝动脉化疗栓塞(TACE)、肝动脉放疗栓塞(TARE)或热消融作为肝移植的桥接治疗 [III, B]。在等待肝移植的小肿瘤患者,TARE 的推荐度高于 TACE [II, A]。
  • 对于接受了全身治疗(包括免疫治疗)且肿瘤情况符合移植条件的患者,可考虑肝移植,尽管末次用药的时间离肝移植越近,急性排斥反应的风险越大 [IV, C]。
  • 不建议肝癌肝移植的患者常规转换为 mTOR 抑制剂 [I, D]。
  • 肝移植术后 1 年以上发生的孤立性转移的患者,建议进行手术切除 [IV, A]。也可以根据转移灶的大小和位置推荐局部治疗 [IV, B]。
  • 肝移植后发生多灶性复发或转移的患者,可以推荐小分子靶向药物(TKI)作为一线全身治疗 [IV, B]**.
  • 对于 AFP ≥400 ng/ml 的患者,可以考虑在 TKI 后使用雷莫西尤单抗 [IV, B; 仅欧洲药品管理局 (EMA) 和食品和美国药监局 (FDA) 批准索拉非尼一线治疗后使用]。

放疗

  • 在早期 HCC 中,对于不适合消融或在消融后复发的肿瘤(BCLC A 期),可以考虑使用 SBRT、质子治疗和高剂量近距离放疗作为热消融的替代方案 [II, B]。

血管内治疗

  • 对于单发的直径 ≤8 厘米的肿瘤,如果不适合手术切除,选择性或节段性 TARE 可以作为一种替代选择(BCLC A 期)[III, B]。
  • 对于中期 HCC(BCLC B 期),推荐使用药物洗脱微球(DEB)-TACE 或传统的碘油 TACE,DEB-TACE 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化疗的全身副作用 [I, B]。
  • 在中期肝细胞癌 (BCLC B 期) 中,TARE [II, B] 或单纯栓塞 [II, C] 可被视为 TACE 的替代治疗。
  • 在中期肝细胞癌 (BCLC B 期) 患者中,可考虑使用 TACE 联合度伐利尤单抗和贝伐珠单抗或 TACE 联合帕博利珠单抗和仑伐替尼的联合治疗,但这些联合治疗的长期获益尚不确定 [I, C;未经 EMA 或 FDA 批准]。

还是要等待 LEAP-012 和 EMERALD-1 研究长期随访后看 OS 的获益情况,才能最终确定中期肝癌是否需要在 TACE 的基础上增加系统治疗。

  • 不推荐 TACE 与 TKI 联用 [I, E]。
  • 如果在第二次 TACE 治疗后未达到实质性的肿瘤坏死,应停止 TACE 治疗 [III, A]。
  • 在临床试验之外,不能推荐基于未知预测价值的预后评分算法来选择患者进行首次或重复 TACE [III, D]。

没有接受 up-to-7 或 6-and-12 等标准来分层预测 TACE 治疗疗效,有些意外。

  • 应使用改良的 RECIST (mRECIST) 标准来评估中期肝癌局部治疗的疗效 [III, A]。

下图是不可切除/晚期肝癌的系统治疗策略:

gr2_lrg.jpg

晚期肝癌的治疗

一线系统治疗

  • 对于肝功能良好且 ECOG PS 0-1 分的患者(BCLC B-C 期):
    • 建议使用阿替利珠单抗联合贝伐珠单抗(T+A 方案) [I, A;ESMO 临床获益量表 (ESMO-MCBS) v1.1 评分:5] 或度伐利尤单抗联合曲美木单抗(STRIDE 方案) [I, A;ESMO-MCBS v1.1 评分:5]。
    • 对于门静脉高压的患者,强烈建议在开始使用 T+A 方案之前进行静脉曲张筛查 [IV, A]。
    • 可以推荐卡瑞利珠单抗联合阿帕替尼(双艾组合) [I, B;未经 EMA 或 FDA 批准] 或纳武利尤单抗联合伊匹木单抗(O+Y 方案) [I, B;未经 EMA 或 FDA 批准]。
    • 对免疫联合疗法有禁忌的患者,应考虑使用度伐利尤单抗 [I, A;ESMO-MCBS v1.1 评分:4;EMA 批准,未获 FDA 批准] 或 替雷利珠单抗 [I, A;未经 EMA 或 FDA 批准]单药治疗。
    • 对免疫治疗有禁忌症的患者,建议使用仑伐替尼 [I, A;通过 ESMO-MCBS v1.1 确定了与索拉非尼的非劣效性] 或索拉非尼 [I, A;ESMO-MCBS v1.1 评分:3]。

国内药厂开发双艾组合和替雷利珠单抗开展了全球多中心的临床试验,终于获得了欧洲指南的认可。

  • 对于肝功能不佳和/或 ECOG PS ≥2 分的患者(BCLC D 期),建议采取最佳支持治疗,包括 SBRT 治疗疼痛 [III, A]。

二线系统治疗

  • 接受了至少一种系统疗法后进展且肝功能良好且 ECOG PS 0-1 分的患者:
    • 应考虑使用瑞戈非尼 [I, A;ESMO-MCBS v1.1 评分:4;EMA 和 FDA 批准用于一线索拉非尼治疗后] 或卡博替尼 [I, A;ESMO-MCBS v1.1 评分:3;EMA 和 FDA 批准用于一线索拉非尼治疗后]。
    • 对于 AFP ≥400 ng/ml 的患者,可以考虑使用雷莫西尤单抗 [I, B;ESMO-MCBS v1.1 评分:1;EMA 和 FDA 批准用于一线索拉非尼治疗后]。
    • 在一线仑伐替尼治疗后,应考虑使用索拉非尼 [IV, A;ESMO-MCBS v1.1 评分:3]。
    • 在一线免疫治疗后,应考虑 使用仑伐替尼 [IV, A;未经 EMA 或 FDA 批准用于二线使用]。
    • 在一线免疫治疗后,可考虑 使用索拉非尼 [IV, B;ESMO-MCBS v1.1 评分:3]。

化疗

  • 全身化疗尚未在随机试验中显示出对生存的改善,因此不建议使用 [II, D]。

治疗顺序

  • 建议在免疫联合治疗或仑伐替尼后按顺序使用已获批上市的药物 [III, A]。

放疗

  • 外放射治疗(EBRT)可应用于治疗骨转移引起的疼痛 [III, A] 或因 HCC 负荷高引起的肝脏疼痛 [II, A]。

临床试验的终点选择

  • 主要病理缓解(MPR)应作为新辅助治疗的 II 期研究的主要终点,OS 作为次要终点 [V, A]。
  • 无复发生存期(RFS)应作为新辅助治疗的 III 期研究的主要终点,MPR 和 OS 作为次要终点 [V, A]。
  • RFS 应作为辅助治疗的随机对照试验(RCT)的主要终点,OS 作为次要终点 [V, A]。
  • OS 应作为中期肝癌 RCT 的主要终点 [V, A]。OS 和无进展生存期(PFS)的共同主要终点也可以推荐,尽管不那么强烈 [V, B]。
  • OS 应作为晚期肝癌 RCT 的主要终点,PFS 作为次要终点 [V, A],不推荐作为共同主要终点 [V, D]。

疗效的评估和随访

  • 存活的肿瘤应使用 CT 或 MRI 进行评估,并应定义为动脉期对比剂的摄取 [III, A]。
  • mRECIST 可推荐用于评估局部治疗后的缓解或进展 [III, B]。
  • 在日常临床实践中,可以推荐使用 mRECIST 标准来评估病灶活性,以帮助治疗决策 [III, B]。
  • 对于接受过根治性治疗(手术或热消融)的患者,无论是否接受过辅助治疗,随访应包括对肝脏失代偿的临床评估,并通过增强 CT 或增强磁共振来及早发现复发。在手术后的 2 年内,每 3 个月进行一次复查;5 年之内,每半年进行一次复查 [III, A]。
  • 对于接受过局部治疗和/或全身药物治疗的晚期 HCC 患者,随访应包括对肝脏失代偿的临床评估,并通过增强 CT 或增强磁共振每 3-4 个月进行一次肿瘤评估,以指导治疗决策 [III, A]。

观点:晚期肝癌二线及后线治疗推荐

2024-11-10 19:59:53

现状

二线及后线治疗可能是肝癌领域最强烈的未满足临床需求。 尽管肝癌的指南对二线治疗做了一些推荐,例如卫健委和 CSCO 指南都推荐一些抗血管生成靶向治疗(瑞戈非尼、阿帕替尼和雷莫西尤单抗)和 PD-1 抗体(帕博利珠单抗、替雷利珠单抗和卡瑞利珠单抗)作为二线治疗。但这些药物都是基于索拉非尼(少部分是含铂化疗)治疗失败的患者开发的,但目前晚期肝癌的一线标准治疗已经升级成了靶向联合免疫治疗。目前一线优选治疗在国内有 T+A 方案(阿替利珠单抗+贝伐珠单抗)、双达方案(信迪利单抗+贝伐珠单抗)、双艾方案(卡瑞利珠单抗+阿帕替尼),还有临床常用的可乐组合(帕博利珠单抗+仑伐替尼)或者仑伐替尼联合其他 PD-1 抗体,很少有患者在接受索拉非尼作为一线治疗,因此二线治疗也需要相应更新。一方面,一线治疗接受过 PD-1/PD-L1 抗体联合靶向治疗的患者,二线更换另一个 PD-1 抗体,有效的可能性很低。另一方面,一线靶向治疗用过贝伐珠单抗、阿帕替尼或者仑伐替尼,而不是索拉非尼的患者,再换那些二线靶向治疗,有效的可能性也有很大疑问。 因此,一定程度上可以说临床患者的需求已经走到了指南前面,肝癌的二线治疗需要重新讨论。 去年,我曾经写过一篇日志,讨论了肝癌一线和二线系统治疗的推荐。因为篇幅关系、当时临床数据较少、临床经验有限等原因,没有展开讨论。随着靶向联合免疫治疗在肝癌一线治疗的广泛应用,治疗失败的患者累积越来越多,综合了跟多位同行的讨论,这里专门写一篇日志来详细讨论这个问题,希望能给患者提供一些帮助。

指南怎么说

卫健委《原发性肝癌诊疗指南(2024 年版)》在正文中这么推荐:

卫健委指南推荐.png

ASCO 的肝癌系统治疗指南 推荐选择与前线治疗作用机制不同的药物,而不仅仅是不同的药物。这种说法更加精确一些,例如,不同的 PD-1/PD-L1 抗体算是不同的药物,但机制却相同。

ASCO指南推荐.png

临床考虑

因为缺少确切有效的二线治疗,因此,在选择二线和后线治疗时,需要考虑的因素会更多一些:

  • 原发性耐药还是继发性耐药。 一般认为,治疗后短时间内(常常是 2 个月左右)就出现肿瘤进展,被认为是原发性耐药,这种情况建议尽早更换方案。如果是继发性耐药(即治疗后肿瘤至少稳定过一段时间),原方案可以考虑持续使用,在原方案基础上做一些调整。
  • 是否寡进展。 如果原有病灶控制尚可,只是出现了少数病灶的进展,可以考虑不更换系统治疗方案,适当增加消融、肝动脉化疗栓塞(TACE)或放疗等方式处理新发病灶或增大的病灶。
  • TACE 治疗抵抗的重新考虑。 国内的晚期肝癌患者常常接受过多次 TACE 或 肝动脉灌注化疗(HAIC),一线治疗失败的患者往往也 TACE 治疗抵抗了。但 TACE 治疗抵抗的病例,在疾病进展过程中,如果血供重新建立,并且距离上次 TACE 治疗已经有数月或更长,可以考虑增加 TACE 或 HAIC,以增加局部控制(按需治疗模式)。根据血供的情况也可以灵活选择 TACE 或 HAIC。
  • 肿瘤学以外的因素。
  • 患者的耐受性。在前线治疗时,临床医生要充分保护患者的肝功能。因为肝功能一旦失代偿,能不能逆转可能得靠运气;如果不能逆转,就会失去了后线治疗机会。
  • 患者的经济承受能力也是非常重要的考量,特别是尝试未获批肝癌适应症的药物,治疗昂贵、无医保覆盖、有效性不确定,需要与患者及家属充分沟通。

如何去做?

对应于上述的临床考虑,二线及后线可以选择调整系统治疗方案和适当增加局部治疗。

调整系统治疗方案

因为缺少对照研究的数据,目前只能基于有限的临床数据、药物作用机制以及个人和同行的经验做出推荐。一般靶向联合免疫治疗进展后,无非就是更换靶向药、更换免疫治疗,或者两者都换掉。如果从已经获批肝癌适应症的药物来更换的话,靶向治疗的机制存在较大差别,可以做更换;而免疫治疗只有 PD-1/PD-L1 抗体获批,他们之间作用机制相似,更换的价值较小。

靶向治疗的对比.png

调整系统治疗方案的一般原则:

  1. 含贝伐珠单抗的治疗方案进展之后,可以考虑使用 TKI 来替换贝伐珠单抗,其中仑伐替尼是首选。 但不建议反过来更换,即不建议 TKI 治疗失败的患者更换成贝伐珠单抗,除非是 TKI 不能耐受的情况。同样基于作用机理的不同,阿帕替尼或者安罗替尼进展后也可以考虑更换成仑伐替尼。
  2. 如果没有特别禁忌,PD-1/PD-L1 抗体的使用建议延续至后线。 这样的做法有一些证据级别比较低的数据支持,即免疫治疗的跨线使用目前还缺少确切依据,还需要等待 IMbrave251 等研究的结果来回答。
  3. 仑伐替尼联合 PD-1 抗体进展之后,考虑将免疫治疗升级成双免疫治疗。 仑伐替尼更联合 PD-1 抗体治疗进展后,可以考虑仑伐替尼更换为瑞戈非尼或者阿帕替尼。这种方案更换符合医保报销政策,但可惜很难见过换药后治疗缓解的案例。因此,这时需要考虑尝试更换免疫治疗,甚至使用一些未获批肝癌适应症的药物,包括 PD-1 抗体联合伊匹木单抗(CTLA-4 抗体),也可以考虑尝试双免疫治疗,例如卡度尼利单抗(PD-1/CTLA-4 双特异性抗体)或 QL1706 (CTLA4 和 PD-1 组合抗体)等。二线使用 PD-1 抗体联合伊匹木单抗治疗的有效性并不高,目前多项小型研究报道的 ORR 都在20%左右,但考虑到免疫治疗一旦有效,往往会长期获益,因此仍然值得尝试。关于双免疫治疗用于二线治疗的考虑,可以参考这篇文章的讨论。
  4. 后线更换免疫治疗时需要将靶向治疗延续至后线。 上述更换免疫治疗的方案中,因为人群中存在较高比例的患者对免疫治疗抵抗,如果靶向联合免疫治疗直接更换成双免疫治疗,可能会有 40% 的患者面临再次疾病进展的风险。因此,如果患者可以耐受靶向治疗并且不是原发性耐药,建议还是将靶向治疗延续至后线,使用靶向联合双免疫治疗的方案。 这样一来,二线及后线的系统治疗形成了这样的推荐:
二线及后线系统治疗推荐.png

局部治疗的选择

联合增加按需的局部治疗仍然值得推荐。 对于有症状的骨转移或少数病灶的肺转移,放疗一般是常规。国内的肝癌患者往往肝内肿瘤经历了多次的局部治疗(TACE 或 HAIC),如果已经确定了是血管内介入治疗抵抗,也可以选择外放射治疗,不必反复尝试介入从而导致肝功能受损。此外,原病灶在系统治疗后完全坏死的情况下,新出现的病灶甚至可以手术切除或消融治疗。部分病人可能不一定是治疗耐药,而只是新发癌变。

加入临床试验

加入临床试验是接受在研新药的一种途径。目前也有不少适合于后线治疗患者的临床试验在国内开展。例如我们中心有针对 TIM3 及 PPARα 的免疫治疗;针对 GPC3 的 CAR-T 细胞治疗和 ADC 药物;针对乙肝表面抗原及甲胎蛋白的 TCR-T 细胞治疗;还有新的泛靶点的靶向治疗。此外,靶向 FGF19/FGFR4 通路的 ABSK-011 的初期数据也不错。患者在就诊时也可以跟医生讨论临床试验,以寻求新的机会。

总结

肝癌二线及后线治疗的选择是非常个体化的事情,需要充分评估前线治疗反应和耐受性,考虑肿瘤进展特征,结合患者自身的情况,帮助患者选择最有希望的二线治疗。

致谢: 本文的构思和书写受到了多位同行和朋友观点的启发,这里不一一致谢。

特瑞普利单抗+贝伐珠单抗:晚期肝癌治疗又多了一项选择 #CSCO24

2024-09-28 22:39:48

HEPATORCH(JUPITER-10/JS001-035-III-HCC)研究是一项由君实生物开展的全国多中心、开放标签的随机对照 III 期临床试验,评估的是 特瑞普利单抗联合贝伐珠单抗 用于晚期肝癌一线治疗的疗效和安全性,对照组是上一代的靶向药物索拉非尼。

截屏2024-09-28 22.17.28.png

特瑞普利单抗是一个 PD-1 抗体,贝伐珠单抗是 VEGFA 抗体,使用方式分别是 240 mg iv q3w 和 15 mg/kg iv q3w;对照组索拉非尼口服,400mg bid。在今年的 CSCO 年会上,我们中心的史颖弘教授代表研究者做了大会报告,分享了该研究的主要结果。

这项研究主要在中国⼤陆开展,另外还有中国台湾的 3 家中心和新加坡的 2 家中心参与研究。 2020 年 11⽉ ⾄2022 年 1 ⽉期间,总共入组了 326 例未经系统治疗晚期 HCC 患者 ,按照 1:1 的比例随机接受特瑞普利单抗联合⻉伐珠单抗或索拉非尼治疗。

因为是在亚太地区入组的患者,所以 90% 的患者有乙肝感染背景;另外,BCLC C 期患者的比例近 80%,其中合并大血管侵犯的患者占 36.5%,肝外转移的患者占一半以上。因为样本量相对较小, 基线方面,联合治疗组的患者超过 65 岁的比例稍高(29.6% vs 14.0%),男性的比例稍低(82.7% vs 90.2%),其他基线特征基本均衡。

截屏2024-09-28 22.18.07.png

研究采用的是双主要终点设计,两个终点都达到了主要终点:

  • 无进展生存期(PFS)方面,数据截⾄2022 年 8⽉ ,中位随访时间为 9.4 ⽉,与索拉非尼相比, 特瑞普利单抗联合⻉伐珠单抗显著改善 PFS(中位 PFS 分别为 5.8 月和 4.0 月,HR=0.69,95%CI 0.525-0.913,P=0.0086)。
截屏2024-09-28 21.54.51.png
  • 总生存期(OS)是最终分析,数据截⾄2024 年 5 月,中位随访时间 1 6.4⽉,OS 也显著改善(中位 OS 分别为 20.0 月和 14.5 月,HR=0.76,95%CI 0.579-0.987,P=0.0394),P 值低于显著性的α界值 0.0484。从生存曲线看,联合治疗组的生存优势在 6 个月后开始显示,此后一直保持。
截屏2024-09-28 21.54.59.png

在所有的亚组分析中都显示出了联合治疗在 PFS 和 OS 方面的获益。 次要终点方面,RECIST v1.1 标准评估的客观缓解率(ORR)分别为 25.3% 和 6.1%,PD 率分别为 25.3% 和 25.0%。mRECIST 评估的 ORR 分别为 31.5% 和 7.9%,PD 率分别为 24.1% 和 25.0%。

截屏2024-09-28 22.18.50.png

联合治疗组和索拉非尼组的中位用药时间分别是 7 月和 4 月。不良反应方面,≥3 级治疗相关不良事件(TRAE)发生率分别为 45.7% 和 52.4%,治疗相关的 SAE 发生率分别为 22.2% 和 17.7%。如果按照暴露校正的 AE 来计算,联合治疗组的治疗耐受性要比索拉非尼好很多。

整体而言,特瑞普利单抗联合贝伐珠单抗治疗的疗效和安全性都符合我们的预期,跟目前已经在临床上广泛使用的“双达方案”(信迪利单抗联合贝伐珠单抗)基本一致。

这个治疗方案目前在等待监管部门的审批,此外还在等待审批的晚期肝癌一线治疗还包括神州细胞的相似组合,以及刚刚在 ESMO 会议上公布了研究结果的派安普利单抗联合安罗替尼(双安组合)。这些治疗方案与目前已经在临床上广泛应用的联合治疗(阿替利珠单抗+贝伐珠单抗、信迪利单抗+贝伐珠单抗、阿帕替尼+卡瑞利珠单抗)相比,在疗效数据上大同小异。但对于国内的肝癌患者而言,多了一个选择,治疗费用降低,总归是好事。未来, O+Y 和 STRIDE 方案的双免疫治疗也可能很快会获批上市,临床上针对患者的具体情况,做个性化的联合或续贯治疗,很有吸引力。

LEAP-012:TACE 联合系统治疗成为中期肝癌治疗的新选项 #ESMO24

2024-09-15 18:55:28

今年 ESMO 年会上有至少 4 项肝细胞癌领域的研究结果值得关注,这是第 3 篇更新,敬请关注。前面的两篇是: (1)安罗替尼+派安普利单抗:晚期肝癌治疗又多了一项选择 (2)IMbrave050 最终结果阴性,肝癌辅助治疗回到了解放前

一直以来,经肝动脉化疗栓塞(TACE)是中期肝癌的标准治疗手段,在 TACE 治疗失败之后才使用系统治疗。去年更新的美国肝病学会指南(AASLD)中,对于“不适合 TACE”治疗中期肝癌(主要是肿瘤呈弥漫性、浸润性或累及两侧半肝)患者,预期 TACE 疗效不佳或者栓塞相关的并发症较多,直接推荐使用系统治疗,但还缺少依据。临床治疗上,同样存在疑问。对于无法手术切除的中期肝癌,是等 TACE 治疗失败后再用系统治疗,在 TACE 治疗的同时就加上系统治疗,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今年年初的 ASCO GI 会议上公布的 EMERALD-1 研究部分回答了这个问题,但因为只看到了 PFS 获益,而 OS 没有获益,所以在中期肝癌的治疗上加上系统治疗还没有确定答案。

今年的 ESMO 年会上,相似设计的 LEAP-012 研究也公布了首个期中分析的结果。这是一项随机、双盲、安慰剂对照的全球多中心临床试验,入组的是中期肝癌或者是不可手术的早期患者,排除了门脉癌栓或肝外转移。共 480 例患者参加了本研究,这些患者按照 1:1 的比例随机接受 TACE 联合帕博利珠单抗及仑伐替尼(可乐组合) 或 TACE 联合安慰剂治疗。系统治疗跟 TACE 的联合方式是先开始系统治疗,在 2-4 周后开始首次 TACE 治疗。对于某个病灶,TACE 最多治疗 2 个周期,每位患者最多接受 4 个周期的 TACE 治疗,各个周期的 TACE 之间间隔至少 1 月。治疗组的患者接受仑伐替尼 8 或 12 mg qd 口服,帕博利珠单抗 400mg q6w 静滴。

研究采用的是无进展生存期(PFS)和总生存期(OS)的双主要终点设计,在中位随访 25.6 月后:

  • PFS 方面,本次公布的结果是 PFS 最终分析的结果。TACE 基础上增加可乐组合显著改善 PFS,两组的中位 PFS 分别为 14.6 月和 10.0 月(HR=0.66,95%CI 0.51-0.84,P=0.0002),达到了这个研究终点。亚组分析方面,几乎所有的亚组都可以观察到 PFS 的获益。
截屏2024-09-15 11.26.08.png
  • OS 方面,大约 30% 的患者死亡,本次分析为 OS 的首次期中分析结果。TACE 基础上增加可乐组合显示出了 OS 改善的趋势(HR=0.80,95%CI 0.57-1.11,P=0.0867),两组的中位 OS 均未达到,1 年生存率分别为 89.0% 和 83.1%,2 年生存率 74.6% 和 68.6%。此次期中分析分配的α值是 0.0012,因此,OS 这个终点目前还没达到。从生存曲线的趋势来看,对照组的患者中位 OS 可能可以达到 3 年以上。这跟以往中期肝癌患者的预期生存时间 30 个月有一些提升。因为 TACE 治疗失败之后的中期患者会选择系统治疗,因为系统治疗的进步,TACE 续贯系统治疗的中位 OS 也应该有一定程度的延长,因此对照组的数据会变得更好。

    截屏2024-09-15 11.26.46.png

TACE 基础上联合可乐组合有效地提高了客观缓解率(ORR)和降低了疾病进展率(PD)。RECIST v1.1 标准评估的 ORR 分别为 46.8% 和 33.3%,PD 率分别为 6.8% 和 14.8%;mRECIST 标准评估的 ORR 分别达到了 71.3% 和 49.8%,PD 率分别为 3.4% 和 12.8%。PD 率低至 5% 左右,这是在肝癌的大型研究中看到的最佳数据

如果把 LEAP-002 研究中可乐组合应用于中晚期肝癌的数据拉来一起对比,从 ORR 角度讲,可乐组合基础上增加 TACE 没有能起到 1+1=2 的效果,不良反应也没有完全累加;但从 PD 角度讲,联合使用确实有效降低了 PD 的风险。

截屏2024-09-15 09.45.40.png

因为 OS 的统计学结果还处在临界状态,所以亚组分析的结果值得关注。乙肝相关肝癌的亚组 OS 获益更多;而丙肝相关肝癌患者似乎没有获益。这跟此前的 LEAP-002 和 REFLECT 研究的结果可以相互映证,那就是乙肝相关肝癌似乎对仑伐替尼或免疫治疗的反应更好,而丙肝相关肝癌对仑伐替尼的反应差一些(相对索拉非尼)。此外,肿瘤负荷较大的患者可能会获益更多。研究里采用的是韩国宏教授等提出来的 “6 and 12”标准,即肿瘤数目加上最大肿瘤的直径之和超过6的患者,OS获益趋势更明显。这跟up-to-7标准也比较接近。

还有一些问题值得讨论:

  • 对于中期肝癌患者,在 TACE 治疗的同时直接联合系统治疗,还是等 TACE 失败之后再用?本研究中,OS 的获益只显示出一定的趋势(HR=0.80),对于生存时间超过 3 年的中期肝癌,追求 OS 获益的统计学结果可能不太现实。因此中期患者,可以考虑积极一点,及早联合使用系统治疗。会议上的同期的评论也有相似的倾向。会议上没有公布两组 TACE 治疗的次数,如果系统治疗可以减少按需 TACE 的次数,这也可以成为积极联合系统治疗的理由
  • 对于其中一些患者,应该做得更加积极,特别是对推迟肿瘤进展和争取更高的缓解率这两件事有意义的患者。
    • 对于肿瘤负荷比较大的患者(如本研究中超过 6 and 12 标准的患者),如果肿瘤继续进展会威胁生命的话,在全身情况和肝功能允许的情况下,需要及早加上系统治疗;
    • 对于 部分潜在可切除的患者 ——例如肿瘤集中在半个肝叶,对侧肝脏没有肿瘤或者对侧的肿瘤在米兰标准以内——具有快速缩瘤需求,以获得根治性治疗机会的患者,这些患者需要考虑直接加上系统治疗以期充分缩瘤。
  • 下面一个问题是,对于肿瘤负荷比较大的患者(例如超过了 up-to-7 或 6 and 12 标准),系统治疗是否可以部分取代 TACE 成为中期肝癌的一线治疗。这还需要看治疗组的 TACE 治疗次数有没有减少。如果 TACE 治疗次数显著减少,也能保持治疗组的 PFS 获益,那也许可以尝试在系统治疗进展或表现出进展趋势后再加用局部治疗。
  • 因为帕博利珠单抗和仑伐替尼都不是中期肝癌获批的疗法,所以从监管角度讲,研究不需要疗效析因。但是在临床应用中,我们还是需要尝试给患者做减法。在不太影响疗效的同时,尽量减少药物的暴露引起的不良反应和经济学毒性。根据 EMERALD-1 研究的结果,我们初步知道,TACE 联合靶免治疗(贝伐珠单抗和度伐利尤单抗)可以延长 PFS,而联合免疫治疗单用不能延长 PFS,因此 PFS 的获益可能来自于其中的贝伐珠单抗靶向治疗。因为本研究没有 TACE 联合帕博利珠单抗的分组,所以我们无法做出相似的推论。也许先联合靶向治疗,在进展之后再考虑联合免疫治疗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里将 LEAP-012 研究和 EMERALD-1 做一下横向对比。需要注意的是,两者的系统治疗和 TACE 的联合方式不同。前者是先用系统治疗,2-4 周后开始 TACE,后者是 TACE 同期使用免疫治疗,后续再加上靶向治疗。前者跟国内的实践更接近一些,又不完全符合目前的实践。目前实践中多是先用局部治疗,待不良反应恢复之后,增加系统治疗。期待后者公布 OS 的结果。

IMbrave050 最终结果公布,肝癌辅助治疗回到了解放前 #ESMO24

2024-09-14 23:06:59

今年 ESMO 年会上有至少 4 项肝细胞癌领域的研究结果值得关注,这是第 2 篇更新,敬请关注。上一篇是: 安罗替尼+派安普利单抗:晚期肝癌治疗又多了一项选择

IMbrave050 研究是肝癌辅助治疗领域的重要临床试验。在这项研究中,接受了根治性手术或消融治疗、伴有高危复发风险的肝癌患者随机接受为期 1 年的阿替利珠单抗联合贝伐珠单抗(T+A)方案辅助治疗或接受主动监测。在去年的 AACR 会议上公布的期中分析结果显示,与主动监测相比,T+A 辅助治疗显著改善了 RFS(HR=0.72,95%CI 0.56-0.93,P=0.012)。但从当时的 RFS 的生存曲线上看,治疗组在用药 1 年停药后生存曲线跟对照组呈现合拢趋势,因此我当时给出的结论也是,T+A 方案 推迟 而不是 减少 了复发。 在刚刚召开的 ESMO 年会上,该研究更新的 RFS 最终分析的结果,证实了这样的猜想。在中位随访 35.1 月后,T+A 辅助治疗的 RFS 获益出现了降低,两组各有 49% 的患者发生了 RFS 事件。两组的中位 RFS 分别为 33.2 月和 36.0 月(HR=0.90,95%CI 0.72-1.12)。两组的 RFS 曲线也完全合拢在在一起。

截屏2024-09-14 22.29.18.png

研究者对数据进行了进一步挖掘。如果将患者的肿瘤负荷按照 up-to-7 标准(肿瘤数目+最大肿瘤的直径)进行分类,超过 up-to-7 标准的患者的 RFS 出现了相对明显的改善(HR=0.84,95% CI 0.62-1.13,P=0.244);而 up-to-7 标准以内的患者则没观察到 RFS 改善(HR=1.01,95% CI 0.70-1.46,P=0.973)。

截屏2024-09-14 22.29.48.png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理论上讲,抗肿瘤治疗预防肝癌复发的主要的作用机理是针对肝内的播散肿瘤细胞,预防微转移灶长成肉眼可见的肿瘤,也就是说主要预防早期复发;晚期复发主要来自于新发的癌变,抗肿瘤治疗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超 up-to-7 的患者中位复发时间在 1 年左右(1 年内有一半的患者会复发),这些患者的复发刚好在 T+A 的使用期间以内,从而可能被药物治疗所预防;而 up-to-7 标准以内的患者,1 年复发率只有 20% 左右,即使 T+A 治疗有很好的预防作用,但反映在群体,疗效也会很有限。

截止到目前,OS 的结果仍然没有成熟,有 15% 的受试者死亡,本次报道了 OS 期中分析的结果。两组的分别有 54 和 46 例患者死亡,HR=1.26,95%CI 0.85-1.87,P=0.250)。因为治疗组有更多的患者死于不良事件或者其他原因(例如新冠),所以治疗组的生存显得不如对照组,但比第一次分析时的 OS 数据要好看了一些。还需要等待最终的 OS 分析结果。

截屏2024-09-14 22.30.15.png

在上次的数据公布之后,我给出的建议是:

虽然在肝癌领域 RFS 还没有被证实可以作为 OS 替代终点,但因为以往肝癌辅助治疗领域几乎是一片空白,即使是 RFS 的改善,也是历史性的突破。T+A 方案应该会获批肝细胞癌辅助治疗的适应证,并被国际指南推荐,但因为目前还没有看到改善 OS 的趋势,该方案还不会成为术后辅助治疗的标准方案。 在临床用药中,也需要跟患者充分讨论,告知患者治疗的有效性(改善 RFS)和局限性(是否延长 OS 还不确定),让患者选择在手术后开始用药以推迟复发,还是等待肿瘤复发了再做积极治疗。

在 IMbrave050 研究结果公布之后,以免疫为主的治疗确实被 AASLD 等指南推荐作为辅助治疗。但现在看来,指南需要重新考虑。虽然这项研究期中分析时 RFS 终点达到了预设的统计学差异,该研究可以算是一项阳性的研究。但最终分析的 RFS 结果不支持期中分析的 RFS 结果,而且 OS 也没有看到改善的趋势,因此,目前的数据还不支持将 T+A 方案用于肝癌术后辅助治疗。就这样,肝癌的辅助治疗一夜回到了解放前。对于高危复发患者,手术后的规范密切随访依然最为重要,必要时做 1 次 TACE 或 1-2 次 HAIC 以预防复发。

那些单独使用免疫治疗的临床试验能达到主要研究终点吗?我个人非常悲观。这些研究因为 RFS 事件数不足反复推迟了 RFS 结果的公布,但是这些研究中,患者早就完成了 1 年的辅助治疗,进一步延长随访等到的 RFS 事件则多为新发癌变,而这些新发癌变不太可能被免疫治疗所预防,何况免疫治疗早就已经停药。如果同类研究重新来过,也许这么做可能会让结果好看一些吧?

  • 选择更加高危的患者入组研究,例如选择超过 up-to-7 标准的患者,这些患者在 1 年的药物暴露期间就有较高的复发率;或者通过 MRD 等技术筛选到的真正高危复发的患者。
  • 考虑到这项研究中对复发的推迟作用主要来自于贝伐珠单抗,那如果降低每次贝伐珠单抗的剂量(例如从 15 mg/kg 下降至 5 mg/kg),但延长维持治疗时间,从而将同样的用药总量均分到 3 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即使是推迟复发,但不至于让 RFS 曲线这么快就合拢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