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7-14 06:36:00
告五人的新专辑,最喜欢《黑画面之旅》、《愈合》和《黑夜狂奔》。要说我听什么中文歌,似乎也只有告五人了。其实有想尝试一些华语专辑的,如果有推荐欢迎留言。
作者删除了他七年来存放在 Obsidian 里的所有笔记,在这之后她感到的是释然。我很佩服这种勇气,因为我最多只一口气删过积累了一年的笔记。作者的很多想法都和我一致,一个过度完备的系统反而会削减学习时的思考,增加维护系统的压力,就像等待更新的操作系统一样。
我往笔记库里写的东西越多,我感受到的就越少。看到一句引人深思的引言,我把它剪藏起来、打好标签、做好链接——然后继续。但产生的洞见从来没有真正活过,只是被存起来了。就像真空密封好的食物从来没吃过,营养价值悄悄流失。
这种系统让我停止了好奇,而是立马开始处理信息。
我们的大脑会遗忘,这是它刻意为之。
我不需要一个有 7000 条内容的数据库来证明我有品位或者雄心壮志。
作者在最后告诫读者「真正重要的事情会回来的」,不必担心遗忘。作者他不想要管理知识,而是希望让知识真正地活过来。我认为,构建人生系统、卡片盒系统是很容易上瘾的,容易造成效率幻觉。衡量效率的唯一标准从来不是系统,而是真正产出了多少结果。
如果你感兴趣,可以读读我写在英文博客上的《 Take Ugly Notes and Do Pretty Work 》,我在这篇文章里讨论了我对于笔记系统的看法。我最近对于笔记的态度也从「简单分类」逐渐过渡到「完全不分类」「用完就删」,兴许过几天可以单独写篇文章谈谈。
随着大语言模型在编程的应用不断发展,一种论调愈演愈烈:写代码是软件开发的瓶颈,现在我们已经解决这个瓶颈了!
作者通过他多年的开发经验谈到,写代码从来不是瓶颈,而是测试、审查、知识的传递(knowledge transfer)和团队沟通。如今的局面是,写代码比以往都更直接,但验证代码正变得前所未有地复杂,这不会让整个团队运作得更快。在大语言模型诞生之前,程序员就经常拿「C/V 工程师」2开玩笑,大语言模型的出现只是放大了复制粘贴的习惯。
编码的最大代价是理解代码,从来不是写代码。
写代码的成本的确降低了,但作为一个团队共同理解代码的成本并没有。
对我来说,AI 编程并有没加快效率。我一个人能三天干完的工作,工作量只是翻个倍,到了一个六个人的团队里要干八天,即便团队成员人人都用 AI 写代码。而且我还经常给其他人擦屁股,哪怕他们的代码都不是自己写的。大语言模型编程还会导致依赖,以至于原本五秒钟就能在 StackOverflow 上找到解决方案的问题,用 AI 改了十几遍,把代码改得不成样子,有的人也不愿意离开和 AI 的对话框。要说的话,AI 编程创造了新的瓶颈。
作者希望改变如今社交媒体存在的问题,打造一个没有无尽信息流、重视真实连接(authentic connection)的社交媒体平台,但当投资者问他「如何吸引用户」「如何增加用户参与度」等问题时,他意识到自己不能用一个新的社交媒体应用解决社交媒体存在的问题,因为社交媒体的问题是系统化、结构化的,用同一个框架只会最终导致相同的问题。
作者指出,即使是 Instagram,一开始也是让亲朋好友分享图片的照片墙而已,被 FaceBook 收购之后就完全变了样。作者承认社交媒体创始人们的真心,但这种真心往往会为现实低头。这不是因为创始人邪恶或者用户的意志力低下,这是因为社交媒体的框架结构让这种结果不可避免地发生。
社交媒体存在的问题在于,我们把人与人之间的连接外包给了为赚钱而设计的系统。为了保证资金稳定,就需要想办法吸引用户并持续激发用户数量增长,人们看重活跃用户数量而非无法量化的「真实连接」,想办法用工程技术手段让用户上瘾而不关注用户的健康。
不过,到最后,作者也没能给出一个实在的解决方案,只是抽象地呼吁「我们不需要更好的社交媒体,而是需要一个让社交媒体变得不那么必要的系统」,至于这个系统是什么、怎么做,仍然是未知。
对我来说,博客是社交媒体的极佳替代品。开源、去中心化的社交媒体平台兴许是更好的选择,不过我没用过,没有发言权。不过我认为作者构想的「新社交媒体」和以上两种都不是同一个东西。
一个完全用 CSS 实现的 Minecraft,只有放置方块和破坏方块的功能。我简单看了看源代码,没有看懂具体的实现方式。CSS 代码一共四百多行,能实现这样的效果很令人佩服。
访问: GitHub - BenjaminAster/CSS-Minecraft
一个可以设置不同 App、网站自动切换输入法的 Mac 软件,还能在切换时在光标处显示当前的输入语言。对于程序员来说很好用,在代码编辑器和网页之间切换时就不需要手动切换输入法了;对游戏玩家来说或许也有点用。(但谁用 Mac 打游戏啊?!)
访问: GitHub - runjuu/InputSourcePro
一个 Mac 软件,可以设置快捷键在鼠标光标位置展开一个环状菜单栏,用于执行一些快捷操作。如果用的不是妙控鼠标,可以用鼠标中键展开圆环。不过试过之后我还是更喜欢 Spotlight 和 Raycast 这样的键盘快捷操作,而不是用得更少的鼠标。
访问: Mac App Store 上的“Ringit - 灵环”
这句话摘自《 一生之敌 》,描述的现象有个名字,叫做「冒名顶替综合征」(Imposter Syndromes)。这个词的意思是,一些成功人士容易觉得自己的成功实际上是运气好或别人帮助的结果,并非自己努力得来的,自己不过是「冒名顶替」,因此觉得心虚。这不一定是矫情或者过度自谦,很有可能是一种真实的心理障碍,即没法承认自己真的值得成功。
上班的时候,那些最容易让我在心里狠狠翻白眼的人,就是那些无时无刻散发着没道理的自信的人,其次是那些毫不吝啬给这些人赞美的人。不过,我其实也很羡慕这样的人,他们活得更快乐,也很少内耗、质疑自己,兴许这样的自信也让他们更有勇气尝试新的事情。我的这种心理障碍,也让我很难真正地为他人感到高兴,大概算是人格缺陷。
2025-07-13 13:41:00
汉语使用者非常喜欢挪用专有名词,这点在他们学习外语时也得到了体现。「WC」这个词在中文语境中的使用就是例子,这个词是 Water Closet 的缩写,是一个建筑学专有名词。一些人尝试用 WC 和英语母语者交流,往往不能被理解。
反过来讲,英语(或其他基于表音文字的语言)使用者很难理解专有名词。中文里的「海水淡化」言简意赅,而英文里的「desalination」则不明所以,需要查词典才能明白。有人说中国人人均知识分子,因为没有多少美国人知道「desalination」这个专有名词是什么意思,但几乎所有中国人都明白什么是「海水淡化」。
我倒觉得,这种语言差异导致的思维差异,并不能分个高下。汉语使用者理解专有名词更容易,一方面降低了专业知识的门槛,另一方面却使得人们更容易通过字面意思简单但错误地理解概念,导致语言滥用。英语使用者因为需要花更多的工夫理解专有词汇,所以很少执着于字面意思,但英语中言外之意的泛滥也导致了语言变得越来越抽象。
尽管英语的词根词缀也有表意的作用,但做词源考究的大多是语言学家和语言学爱好者,大部分英语使用者只熟悉常见的字母组合,并不能像汉语使用者一样,听到一个新词就能通过汉字组合大致理解含义。由于英语表意效率低下1,要用简短的词组表达一个概念并不容易,往往需要通过比喻、代指等方式达到效果。中文里的「奉子成婚」,英文里是「Shotgun Marriage」,如果要理解这个词组的意思,还需要了解背后的典故:在以前的美国乡村,如果发生了婚外孕,女方的父亲会用一把猎枪威胁男方娶自己的女儿。如果不用典故,就需要写成「marriage caused by unmarried pregnancy」。
由于「表意」难以做到言简意赅,在造词时,英语往往会借助言外之意。懂得这种言外之意的人会觉得合理,而不懂的人则需要多花时间理解,这对非母语学习者非常不友好。然而,大部分非母语者的学习方式并不是理解言外之意,而是死记硬背。大部分觉得学英语很痛苦的人,都忽视了言外之意,只在乎如何把两门语言的对应语言符号关联起来,这也就衍生出了令人啼笑皆非的学习方法,比如把 room 理解成「入门」,对应「房间」的意思。2
如果关注 Z 世代的网络俚语,会发现英文正在变得越来越抽象。暧昧期断联叫做「ghosting」,嫉妒叫做「salty」3,撒谎叫做「cap」,穿的好看叫「snatched」。这种抽象化并非完全是互联网导致的,英语的抽象基调一直存在。一个计算机网络的路由算法叫做「热土豆算法」,这是直接从「Hot-potato routing」翻译过来的,其中 Hot-potato 是个常见的比喻,因为高温的食物难以握持,所以拿着热土豆的人都会出于本能想把烫手的土豆丢给其他人,热土豆算法就是将数据包通过最短路径尽快送离自治系统的路由策略。「热土豆算法」其实是一个糟糕的翻译,因为 Hot-potato 其实有现成的、被广泛接受的译法——烫手山芋。「烫手山芋」的言外之意对中文使用者来说要比「热土豆」更明显。4
挪用专有名词几乎是每个汉语使用者都会做的事情,因为汉语的专有名词往往简洁有力,理解起来也不困难,非常「好用」,以至于人们在使用这些词的时候往往不能想到这其实是一个专有名词,更不在意这个词的精准定义。几乎所有中国人都知道「强迫症」这个医学术语,甚至会用来自嘲,以至于「强迫症」很少作为严肃的医学诊断出现在中文语境中。这样的例子有还有很多,「内卷」就是一个。
之所以说这种挪用是滥用,是因为在很多情况下,挪用不只是拓展了词汇的使用场景,还曲解了词汇的本意。逻辑学中的「命题」这个概念,表示一个陈述句做出的判断,具有真假之分,假的命题就是「伪命题」。这个词在中文语境里非常常见也非常好用,但许多正经媒体的标题都用错了这个词,他们把某个名词、某个抽象概念称作是「伪命题」,然而名词、概念、主体本身不可能是一个命题,因为一个做出判断的句子才能算是命题。「伪命题」这个词被广泛地滥用,已经到了很少有人会提出异议的程度,几乎所有人都接受了一个名词也能被称作命题的说法,不觉得有错。很难说这是语言的演化还是滥用导致的劣化。
汉语本身没有很严苛的语法,再加上中国人的用语习惯,也不太在意用词是否精准。有的词只是为了用而用的,这和应试作文训练可能也有关系——不只有的词汇写下来没有意义,句子、段落乃至整篇文章可能都充斥着废话。中国人很少谨慎地对待词句,除非是为了规避审查。5
正因为语言的影响,中国人更能肆无忌惮地使用刚学到的、一知半解的词汇。6也因为有使用特殊词汇的倾向,有些人没办法好好说话,比如明明可以说「他喜欢把自己包装得很高尚」,非要说「他是个表演型人格」(且不谈这里的动词应该是「有」而非「是」),而前者更通俗易懂,描述得也更准确。如果要展开来讨论「表演型人格」这个概念,或是在讨论的其他参与者都非常清楚「表演型人格」这个概念的情况下,使用这个名词的确能增加效率,也能更加深入地交流想法,但大部分人使用这些词汇时,并不明白它是什么意思,就像有的人会把政治观点与自己不合的人称作「法西斯」,却根本不理解「法西斯主义」到底是什么。
英语表意效率低下,所以过度依赖言外之意而导致抽象化;中文表意言简意赅,所以抽象概念更容易用字面意思来理解,最终导致了语言的滥用。以前的我会说这是「不尊重文字」「语言能力低下」甚至是「不能精确地思考」,现在的我已经接受了这就是语言本身所具有的倾向,不应责备语言使用者,尽管我依然会继续用「精确用词」的原则来规范自己。
意识到由于语言表意效率不同而导致的思维方式差异,对语言学习和用好自己的母语都很有帮助。
我在英语教培机构工作时,学生经常因为不知道某个概念对应的英文单词是什么而面露难色,我们会鼓励他们用简单的句子来解释,而不一定要找到一个精确的词,因为他要找的那个词可能根本就不是一个口语常用词。由于汉语的专业名词表意通俗,而大部分语言初学者都偏好翻译7而非直接用目标语言造句,所以就会把汉语中易懂的专业名词翻译成英文中的生僻词,除了对应领域的专家,没有其他人能听懂。对于原本使用中文这种表意效率较高的语言的语言学习者,在学习一门表意效率低下的语言时,就应该改掉爱用抽象名词、复杂概念的习惯。
挪用专业名词是汉语使用者的普遍倾向,但无规范地使用词汇会使表意模糊,导致汉语丧失其应有的表意效率优势。表意效率高的特点具有两面性,一方面汉语更容易做到言简意赅,另一方面汉语使用者更容易模糊用词。言简意赅是汉语的优势,但许多时候人们只追求言简而忽略了意思是否表达到位,或是因为语言能力低下,不得不牺牲语言的简洁来保证意赅。要真正地用好汉语,就要平衡好效率和清晰。
方法之一就是在说话写字时多问问自己:我真的明白我用的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如果做过翻译,往往会发现英文原文翻译成中文后,译文往往会严重缩水,因为一长串的英文句子实际上只需要几个汉字就能表达清楚。 ↩︎
这个例子其实不太恰当,因为 room 是一个很普通的单词而非表示复杂概念的词汇。 ↩︎
我突然意识到这很像中文里的「酸了」,似乎无论中英文,网络俚语都倾向于表达言外之意。 ↩︎
说实话,Hot-potato routing 完全可以改名叫 Shortest routing 或者 Fastest routing,使用比喻可能不是必须,而是一种习惯和倾向。 ↩︎
审查机制也导致了词汇的滥用,因为人们会用不恰当的词汇替换敏感词。 ↩︎
不过,中国人自以为是的程度还是比不过美国人,毕竟东亚孩子大部分都没有受过鼓励式教育,这大概也不算坏事。 ↩︎
而且往往翻译得并不恰当,翻译应当是熟悉两门语言之后才进行的工作。把翻译当作一种语言学习方法是荒谬的。 ↩︎
2025-07-11 23:23:00
最近每天从早上九点开始上班,直到晚上九点(好在工作内容其实比较轻松),因为工作的教培机构在进行暑期集训,所以未来一个月的写作话题可能都和我在这里的观察有关。今天就来谈谈「自律」这个话题。
隔壁部门在组织集体的运动打卡,会在上课时间之前组织人员在各个教室里跳操运动,说是要「打造」什么什么东西,总之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名号,记不清了。集训第一天我刚到校区开晨会,就看到一群湿透了衣服的学生,听见一些教室里混乱的脚步声和帕梅拉的健身视频的声音。每天都是如此,每天看到我都想翻白眼。
先说明,我确实是自驱力比较强的类型,身边人都不相信我是 INFP。每天早上我也会运动,但我是根据健身计划(上肢/胸肌训练、全身 HIIT 和休息日交替)执行的,而不是和群体一起。我 6:40 起床,补水、冲好咖啡、洗脸、称重之后就会按照计划进行运动,持续 30 分钟左右,休息片刻后吃希腊酸奶和香蕉补充能量,然后洗澡、打理好自己,最后出门上班。我讨厌那群人每天在校区锻炼,并不是蔑视,而是觉得荒谬、作秀,并且认为组织这种活动反而是有害的。
首先,群体活动会不可避免地磨灭个性,十几个人聚在一起跟练同一个健身视频,损害的不只是心理层面的个性,更要紧的是生理层面的差异。大基数人群(BMI > 28 1且体脂较高)进行跑跳运动会损伤膝盖,因为上身对下肢的冲击力比常人大很多。然而,他们想要的就是一群人跳来跳去直到全身是汗,展现青春活力的场景,根本没有想过谁会跟不上,更不用说谁的身体会遭不住了。他们大概认为跟不下去是懒惰的表现,靠意志力就应该能撑下去。有的人本身就没有锻炼习惯,他们一上来就选用持续三十分钟的高强度跟练视频,完全没有考虑过有人需要逐渐适应的过程。
其次,需要意志力撑下去、需要群体支撑下去的习惯不是习惯,这种律也绝非自律,他们喊出的自律口号完全是谎言。我想不出这种活动和初高中校园里的「跑操」有什么区别。需要意志力支撑的不是习惯,原因在于真正的习惯在意志力消沉时也能被轻松执行,就像洗脸和刷牙一样;需要意志力意味着需要「逼自己」,这种想法在很多人眼里很酷、很有力量,觉得能逼自己一把就是非常自律、非常强的一件事情,然而这种想法是短见的,人难道能逼自己一辈子而与幸福背道而驰吗?就像堵住破洞的方式不是用手掌撑住不放开,而是用补丁和工具将破洞修复,让自己不需要劳神费心。用意志力强撑,是蠢人对世界的表演。依赖于群体的习惯就不用多说了,离开了环境就会自动消失。
再次,这类活动把群体的颜面置于个体的健康之上。真正的好身体除了锻炼,还需要健康的饮食,而且后者比前者更重要。如此高强度的运动过后除了补水,还需要及时补充糖和蛋白质。同时,这些学生大老远地跑到校区来锻炼,十几分钟的休息过后就要上课,打湿身体之后不仅没办法洗澡,连件干净的衣服都没得换。最让我担忧的是,这些本身就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学生,被组织起来进行高强度锻炼过后,根本不会好好休息,运动后没有拉伸,在心率居高不下的时候居然直接坐着喘气。如果他们真的是关心个体的健康,那就不应该让所有人做多半不适合他们的锻炼,不应该只关注拉扯身体猛流汗的场面,而忽视了更加重要的拉伸放松和正确的恢复方式,更不会在趁着每个人身上还有汗水的时候每天拍合照发朋友圈,就连不在场的成员也要通过视频会议露面。
一群人希望展现出「有力量」「自律自强」的一面,便作出这种荒谬的决定,采取夸张醒目但荒谬且有害的方式为群体谋利而忽视个体的需求。这种行径,应该不在少数。我不是说这些人就是坏,他们至少不会像一些死要面子的学校一样,在有学生倒下时仍要求其他学生站得笔直不允许搀扶,他们对个体的确有关怀,但也常常干涉他人的课题。
课题分离是阿德勒心理学中的一个概念,是阿德勒认为的、人际交往中应当遵守的法则。要区分一件事是谁的课题,可以思考「这件事情最终影响的是谁?」,例如孩子的学业情况最终影响的是孩子自己,而非父母,那么读书这件事情就是孩子自己的课题,父母原则上不应该干涉。
在人际交往中,分清楚每件事情是谁的课题,并不干涉其他人的课题,就叫做课题分离。阿德勒认为人际交往中的一切问题都是由于干涉其他人的课题导致的。阿德勒认为「可以带马儿去河边,但不能强迫马喝水」。教育子女是父母的课题,学业是孩子的课题;提供物质基础和鼓励是父母的课题,这不一定要干涉孩子自己读书的课题。如果能在人际交往中做到课题分离,人与人之间的冲突就会大大减少。
Source: 《被讨厌的勇气》[日] 岸见一郎
个人的身体健康,当然是由自己最终承担后果的,是个体自己的课题,其他人无权干涉。组织集体锻炼,在我看来就是在侵犯他人的课题,因为并非所有人都是完全自愿的2。
现在我们离开健身这个话题,抽象地看待「自律」究竟能否存在于群体当中。
首先要给这个词下定义。「律」就是设定界限、制定规范,并依照这种「律法」进行行动决策。借用和现实中法律相关的「监管」概念,自律也包括了对自身行为是否「合法」的监管,只不过不会受到惩罚,而是改良或修正行为,又或者是从「立法」层面对律法进行修正。在我看来,自律是「自驱力」的表现,而非「意志力」。意志力是个体承受痛苦并保证意念不动摇的能力,而自驱力则不限于痛苦的处境。
阻力分为 内阻力 (过度想象、畏难情绪、完美主义……)和外阻力(天气、经济情况、反对的声音……),相对地,内驱力也有外驱力这个同伴。个体如果要做出行动,驱力就需要大于阻力,如果阻力更大,就需要通过「意志力」补足。然而,若是驱力本身就足够大,需要意志力的场合就会更少,人不需要受苦就能轻松地成事。这不是耍小聪明,而是智慧,因为意志力是不稳定的,外驱力是会消失的,而内驱力是稳定的——锻炼自己的内驱力,比加入伪自律团体当中获得外驱力、逼自己受苦消耗意志力,都要更加可持续。3
自律者或许可以组成群体,但这不代表自律产生于群体,这个群体也没有自律性。同样,一群普通人聚在一起为了「自律」或其他什么目标而努力,这中间也没有内驱力产生,而是约定、同伴压力等因素造成的外驱力。如果有人在某一群体后真的提高了内驱力,那团体顶多是起到了助推作用,让个体短暂地通过外驱力借力达到原先到不了的地方,见证过精彩之后收到了激发,这才提升了内驱力,而这个精彩也是他自己体会到的,并非群体展示给他的。此时的个体就算离开群体,内驱力也不会受到影响,同样能够自律。既然没了群体,自律也能存在,而有了群体,自律也不一定产生,那群体和自律就没有直接关联了。
自律也和认知有关。在我的定义中,自律需要对自身的监管和对律法本身的修订,而这样的决策要比完全服从于一个死板的律法要难得多。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是:聆听自己(身体)的声音。回到健身话题,在训练后主动觉察自己的身体状态,对比和上次状态的差异,并及时做出调整,就是很重要的能力。比如,如果在训练后感到虚弱、长时间难以恢复,就可能是过度训练的表现;逐渐适应训练强度并感到游刃有余之后也要主动提升强度,而不是服从于死板的时间长度和组数。然而,群体不鼓励这样的思考,群体要求的是服从。《 乌合之众 》一书指出,心理学群体受到简单观念的驱动,服从于一个领袖人物。聪明人在群体中,思考能力不会受到重视,会被群体变成纯粹的情感生物,觉得「和群体一起逼自己一把」很酷、很励志。由于群体的认知低下,自律也就不能存在于群体当中。
总的来说,自律来源于内驱力和认知高度。那如何提升这两点呢?
内驱力源于人类对意义的追寻,也可以说是为了缓解死亡焦虑,迫切地想要在生前留下点东西。这样的内驱力激发了无数的人去创作或者投身其他事业,自律尽管在大多数时候都只关乎生活中的小事,却来自于相同的内驱力。找到意义就是回答「为什么这么做?」。成功学又蠢又坏的点就在于,它教人们关注成功人士做了什么,却不解释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做了什么」很容易效仿,也很容易放弃,就像口径大的瓶子很容易盛满水,也很容易洒光一样。模仿行为是愚蠢的,当行为本身让自己痛苦时,就只能靠意志力代偿。当了解了为什么,就能找到更适合自己的方法,甚至意识到自己本身就不需要做这种事情。当个体明白了为什么,并且打心底认同这个理由的话,就更愿意去做一件事情——这是我在当助教老师时学到的,不只要告诉学生「是什么」,还要解释「为什么」。明白「为什么」也能帮助个体更好地完成一件事情,当有人要求我去找一颗球,我却不知道「为什么」的时候,我不知道我应该找什么样的球;当我知道这颗球是要被挂在树上做装饰时,我就知道自己要找的是质量轻、有挂钩的球;如果我非常在乎装潢的美观程度,我还会在挑选这颗球时考虑色彩和搭配。然而,很多伪自律都是要求人「找一颗不明所以的球」。
回答「为什么」这个问题,需要较高的认知。提升认知是很难的事情,要把「为什么」的答案塞进另一个人的脑子里,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方法论比思想更受欢迎,所有人都希望用一个简练的大纲营造收获知识的感觉,却不愿意读完一整本书享受理解知识的感觉。
还能怎么办呢?多读书呗。
2025-07-10 00:14:00
这是一篇言辞激烈的文章,如果想劝我语气和善,请先阅读《 愤怒是一种正当的情绪 》。
最近在上班做助教,第一课的话题和抑郁、自杀有关,为了让学生开口输出,往往会提供一些相关的问题进行讨论。谈到这种话题不免会在结尾强行升华到「劝导」的程度,然而教研员和老师都不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自己没想过自杀也没接触过真正的抑郁症患者,所以就会出现很多不恰当甚至令人气愤的言论,其中一条就是——你死了倒是轻松了,你的家人怎么办?
如果你也这样想,你他妈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站在道德高地批评一个活在绝望中的人,算什么东西?要找人展现自己的道德优越感,请别找弱者。这种言论就像是在批评一个肌营养不良患者太懒不愿意锻炼所以羸弱,自己拥有健康的身体却不见得有多精干;像一个男人批评女人不懂什么是痛苦,自己经历过的「失去」却只有上小学时自己的狗死了,而女人失去了自己双亲和丈夫。更可恶的是,他们试图弱化有自杀意图或自杀未遂者(以下统称「自杀者」)的痛苦,竟然认为死去是「轻松」的,而自己一生过得幸福,从未经历过漫长、无止境、没有出路的黑暗。一直活在阳光下的人,经受过最大的苦难就是炎热和干渴,凭什么批评一个被困在山洞里的又饿又冷的人?
讲完「你凭什么」,来讲讲「我凭什么」。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小屁孩,我凭什么对自杀问题发表意见?我的中学时代一直活在孤独和抑郁之中,我从未被确诊,但痛苦是真实的。我相信世界上有比我更痛苦的人,同时我也相信自己至少了解这种想死的痛苦的皮毛。因为自己的经历,我对心理学有兴趣,了解过一些零碎的心理学知识也读过一些相关的书。我在网络上和一些患者交流过,也或许是因为同类人会相互吸引,我身边也有一些患双相情感障碍和抑郁症的朋友,其中包括我的一个学生和我很关心的人。我不是专家,但我一定比那些只会说「想开点」的人更能理解自杀者。
接下来谈谈自杀者为什么不该关心家人(是的,不该)。上述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言论,大致的逻辑是在责备自杀者「自私」,认为自杀者没有考虑到其他人(尤其是亲人朋友)的感受,同时觉得自杀者正在经历的痛苦是很容易解决的问题,能通过「想开点」就能解决。本质上,这样的言论在强化自杀者的轻生欲望,弱化甚至无意义化自杀者正在经历的痛苦。
加缪说,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杀。人思考自杀,就是在思考人生值不值得过,这显然是个哲学问题;人决定自杀,就是意识到自己孤立无援,意识到世界的荒诞,得出结论认为除了自杀以外的选择都是不合理的(对自身而言)。为什么这样的不合理性会发生?简单来说,是个体不愿意服从于现实规则,个人标准和现实标准产生不可调和的冲突。我并不是在说每一起自杀都是具有哲学性的,而是说自杀这个决定的背后本身就有一定的哲学意义。从哲学的角度看,自杀是可以被理解的。那些只会说「想开点」的人对人生和哲学的思考远不及一个有过轻生念头的人,因为自杀者真正地思考过人生;两类在认知层级有如此巨大差异的人,自然是无法沟通的。这种无法沟通,正是「自身标准与现实标准之间的冲突」的一种具象体现——因为有一个代表了现实标准的人规劝自己,现实与自身的冲突就更明显了,自杀者就多了一个「他应该去死」的证据。
离开哲学层面,从心理学层面讲,自杀者不应该关心家人,是因为大部分的自杀者不会自爱,而自爱是爱家人、爱别人的前提。自爱者不会自杀,自爱者才有能力爱人。自杀者不懂自爱所以有轻生念头,不懂自爱的自杀者当然没有能力爱人。自杀者在学会自爱之前就被过多地要求了爱人,就像要求一个胖子每天跑步跳绳,结果上身的冲击力太大伤了膝盖,越跑越弱,不仅造成了生理伤害,还让这个胖子每天自责自己的身体素质不行,然而根本是本末倒置。自杀者没有能力爱人,却被人用爱人的标准批判,从未有人教过他自爱,无止境的愧疚感和自卑感最终会将他打倒。指责自杀者没有考虑自己的家人,本质上是在指责自杀者不爱自己的家人——当然了,自杀的想法就证明了他不懂自爱,不自爱者自然无力爱人。在这个时候还要求自杀者爱人而不劝他自爱,本质上就是在将他家人的情感置于他自己的生命之上,你自己掂量掂量哪个更重。
我认识一些对生活失去信心的人(不一定是抑郁症患者)会选择皈依宗教,我认为原因是宗教给了痛苦意义——现在的痛苦是为了死后能够离开此世,进入没有痛苦的死后世界。这个概括很片面,比我懂宗教的人能说出更多「宗教为痛苦赋予意义」的例子。只会说「想开点」的人,做的是完全相反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的认知不如他们蔑视的宗教教义。
认为「想开点」这三个无力的汉字能够治好一个身处绝望中的人,本质上就是认为绝望和痛苦是无足轻重的,仅靠一句笨拙的规劝就能解决。许多事情并非是认知层面的,现实层面有实在的生存威胁,情感层面有实在的不理解、不接受和强迫,生理层面也可能有实打实的病根。「想开点」对没有这些烦恼的人可能有用,但没有这些烦恼的人怎么会自杀呢?用「想开点」就能解决的问题,恐怕只有冰淇淋掉地上觉得伤心这样的情绪了吧。那些只会说「想开点」的人,大概也只经受过这种层级的痛苦了。因为没有经历过持续不断、无法抑制的痛苦,在应对别人的这种痛苦时,也习惯将别人的痛苦拉低到自己能够认识的层级上。这是一种认知惯性,屈服于这种认知惯性就是一种「蠢」。
除了「想开点」,另一种说辞是「你那些都不是事儿」。规劝自杀者关心家人,本质上也属于这类说辞,意思是「自杀者不应该关注自己的这些无意义的小事,而应该关注家人的有意义的大事」。无意义感是虚无的表现,当自杀者的痛苦被无意义化,而痛苦又是自杀者拥有的全部时,他们的整个人生就被否定了。告诉自杀者他们的痛苦挣扎是无意义的,就等同于告诉自杀者他们的人生是无意义的,这种话无异于告诉他们去死。劝自杀者关心家人,从哪个意义上看,都是劝自杀者快点去死,因为这相当于告诉他们自己根本就不重要、没有意义。
如果你不能理解这种逻辑,请回忆类似这样的经历:你卖力推进了一个月的工作,期间无数次无偿加班,结果要验收的时候你的老板告诉你这个项目被取消了;你打了一下午的游戏终于通关了,或者解锁了好多成就,或者建造了一座自认为完美的建筑,还没来得及给朋友们看,家里突然停电了,游戏没保存,进度全没了。当你付出了汗水而结果却被认为是毫无意义的时候,你肯定会陷入一种难以挣脱的负面情绪当中。现在请将你的工作或你的游戏想象成你的人生,把绝望放大一千倍,结果突然有个人走过来告诉你:你的挣扎和痛苦啥都不是,都不如去关心关心你的家人,怎么老想着自己?
自杀是一个被人们避讳但不得不谈的问题。我在中学时代意识到自己的自杀念头后,便在微信家族群里发了一期讲青少年自杀问题的视频,我那么做显然是为了求助,因为十来岁的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和长辈严肃地谈起这类问题,而且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们家人挺多的,但是那群里没有一个人理我,私下也没有任何人问过我一句「怎么了?」。
大概是因为在家族群发那种东西不吉利吧。
我憎恶人们在社交关系中拼命维持的体面,这种强迫症式的需求让他们忽视了真正的问题。他们认为问题不应该出现,所以在出现时就否认其存在。自杀就是这样一个问题,人们拒绝相信自己养出来的孩子居然会想自杀,就像拒绝相信自己养的狗会不听话咬人一样。
自杀是一个严肃的问题,不只是哲学家需要思考的问题。就像性问题,如果不重视性教育,导致性无知,反而会提高性病传播和意外怀孕的概率,如果不谈论自杀,自杀者得不到理解,只会让蠢人说蠢话进一步把自杀者推向死亡。
对自杀者应该说什么?痛苦是有意义的,不是永久的;我知道你的痛苦是我无法想象的;如果你找人谈谈,我在这,如果不想说话,也没关系,不必回应我的感受,先听听自己的声音;不一定要向现实妥协,你也可以像一只猫一样生活。
最重要地,找专业的人帮忙,不要试图用过来人的语气说话,也别只听我这个小屁孩在这说了什么。
2025-07-08 23:55:00
近期一位许久未联系(之前其实也从未深入交流)的网友突然频繁地跟我私信,聊的内容无非是「他最近做了什么」「他看到了什么」「他发现了什么新东西」,更令我讨厌的是「他看到我做了什么,然后做了什么样的模仿」。虽然我在博客里语气强硬,但平时都很和善,我能做出最绝情的事情就是已读不回(当然这是对于我毫不关心的陌生人而言的)。不过,在我的观察里,他和我聊天的方式确实比较「典型」,也很像以前某段时期的我自己,是很好的人类样本和写作素材。
有人愿意向我询问,或者是索取什么东西,在我看来其实是对我的认可(甚至是接近赞美的行为),我大多数时候也乐意帮助。之前用 Next.js 写过一个博客程序,一些老友兴许记得,这位最近频繁给我发消息的网友,一开始是想我索取这个博客程序的源代码。因为我不用了,所以就直接把原先的 GitHub 仓库设为公开然后发给他了,因为我觉得这个程序本身就可以开源。后来我才得知,他在大概一年前,也就是我还在用这个博客程序的时候就看上了这个外观,加 QQ 找我索要过,当时我只想留着自己用,就没有同意。他居然一直惦记着,我其实有些惊喜,毕竟是对我设计的认可。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就让我不太舒服了。
其实一开始的聊天还算正常,大多数是问我源码要怎么使用和部署、讨论 Web 技术问题、找我推荐软件和服务等等。这已经让我觉得有些不适,毕竟是很频繁的提问,但我也都一一解决了。
我发现他把网站部署好之后,并没有做太多的修改,而且保留了我写在博客首页底部的极其个人化的自我介绍,还写上了他的名字。我提醒了他这一点,他说觉得和自己很像就保留了,之后他把这段话加上了引号,署了我的名字(最近一次看,他又把引号和署名删掉了)。我依旧觉得不太舒服,但我反思了一下,想到是不是自己对「有人觉得他和我很像」这件事情太反感,可能是自己在「拼命证明自己的独特性」,不太健康,而且自己不用这段自我介绍很久了,就没管了,随他用去。
还有他的行事方式,也让我觉得不舒服,因为技术欠打磨1,所以不得不依靠大模型对我的博客程序做修改。他经常把自己做的一些修改发给我看,一张一张地截图,甚至到 100 commits 的时候还发给我「纪念庆祝」(尽管我毫不关心)。要说很大的改变,几乎没有,布局、配色都维持原样,只是添加了一些动画,在细节处添砖加瓦,有些地方甚至有过度设计之嫌(虽然我一开始的设计也并没有很好)。他不仅报喜还报忧,遇到问题时来找我,只可惜不但问题描述不清晰,没有自己去找问题原因,还在原本就信息价值低下的聊天中加入了大量哭泣的表情包和感叹号宣泄情绪。2你看他这样描述问题,AI 怎么能把问题修好呢? 文字功底低下、思维能力不行的程序员才是会被取代的。因为自己没办法用 AI 解决问题,于是就给我发他 GitHub 仓库的邀请,请我帮他解决问题。我当时在备考,连找理由拒绝都觉得麻烦,就晾了一两天没理他。后来他说他放弃了。那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 Markdown 渲染问题,只不过他连我怎么用的 Markdown 引擎都不清楚。
最让我觉得匪夷所思的是,这个人为什么一直找我聊有的没的?如果只是找我谈技术问题,我可能不会讨厌他,最多觉得有点烦,毕竟求助在我看来是种赞美。我不能理解的是,他一直试图和我闲聊,比如在某个地方看到的观点,觉得不理解,然后我发表了一些自己的看法,他接着表达赞同;更多地,他会发一些「我最近看了谁谁谁的书」「我看了某部剧,觉得如何如何」,然而这些话题我都不感兴趣;还有,他会聊一些极其琐碎的有关他自己的事情,比如戒色、在图书馆做了什么、美化了 GitHub 主页、正在上什么课,让我不知道怎么回复。和他聊天最大的感受是,他只想让我「看见他」,并不想要「看见我」。
前段时间他说他看我博客有一直写周刊,觉得不错,想学,但觉得自己没办法坚持每周更新,会很考验文笔,所以就写月刊吧。没过多久他就把自己月刊的发刊词发给我看了,说实话,内容像是 AI 写的,因为里面只有词藻堆砌而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对于一个写代码也要完全依靠 AI 的人,我没理由不怀疑这篇读着 AI 味重的文章没有经过 AI 之手。就算不是全部由 AI 写就,那也是非常「高考作文」式的,充斥着被滥用的排比句,令人陌生所以觉得高级的书名和专有名词,到处都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和逻辑的句子。他说他是在效仿我写周刊,可我的周刊一直都是作为自己信息输入的整理,用来写这周干了什么、读了什么,用自己的视角看别人的观点,定位是「一个读者的自述」——写周刊时我是一个读者而非作者。他把这样一篇糟糕的、不是文章的文章发给我,作为我的模仿,那还真是极大的侮辱。3
认真思考一下他把这篇他认为「写得很华丽」的文章发给我的原因,再结合前面他一直向我「汇报」他的开发进度(实际上是用 AI 实践不成熟想法的速度)和读书看剧情况的行为,我认为他在向我展示他的人设,塑造他的「幻想我」。除了满足他自己「被看见」的需求,有些自恋地讲,与我交流也帮助构建了他「与有些技术的人为同谋」的幻想。
我担忧 AI 时代会催生出一大群这样主体性低下,活在别人评价里所以用 AI 把自己伪装得有技术、有知识、有文采的人。但话说回来,我有什么好担忧的呢?毕竟这些人的虚伪,一眼就能被识破。
不过我也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容人能力太弱,照理来说,我应该把自己的不满恰当地表达出来,和对方坦诚地沟通:我不希望你把我对自己的介绍放在你的网站上当作对自己的介绍,这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不过我没有,我觉得麻烦,这也是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点。
最近和暧昧对象聊天,他和我都很忙,又因为患抑郁症在服药,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感觉不太有精神,所以能理解他长时间不回消息的原因,跟他沟通起来也很有耐心,得不到回应的失落会自己处理,尽量不给他压力。上班时要和学生沟通链接,各种人都见过,也不会有这种让我狂翻白眼的情况。想到这里我就释然了,我对人是很有耐心很和善的,前提是对方是「我在乎的人」。而这位一直烦我的网友显然不是,我只能希望他读得懂我「已读不回」的意思。4
哦对,他和我同龄来着。
2025-07-07 07:28:00
很喜欢这首歌的 Bridge 部分。
太快的問候都有盲點
太慢的話語都有句點
剛好的距離是突破點
絕佳的時機要成熟點
太快的關係會有危險
太慢的進展會斷了線
成熟的自己早該出現
幼稚的⼼靈藏在裡面
作者认为过度的雄心壮志是一种「聪明的自毁」。在创作的前期准备、构想阶段,作品在创作者的想象里是完美无瑕的,是一个纯粹的由潜力构成的幽灵,用不可能存在的美让创作者着迷、不可自拔。
创作不是诞生,而是谋杀,谋杀不可能存在的「美丽幽灵」,让创作真正地服务于现实。
作者说,大脑分不清楚「有产出的准备」和「精致的拖延」之间的区别。想要成为企业家的人反复听一集博客,想要成为网红的人花几个小时的时间刷视频来「做研究」,想要成为小说家的人用几年的时间写人物的背景故事,然而真正的小说从未开写。作者谈论的其实是《 一生之敌 》里的「内阻力」。
反直觉地,创作最好作品的路径往往开始于「允许自己创作出最烂的作品」。作者用一个老生常谈的摄影课故事举例:一个摄影老师将学生分成 A、B 组,A 组只要交 100 张照片就可以了,而 B 组需要呈现出一张「完美的照片」,最后,所有最好的照片都来自 A 组。作者认为「做」就是「学」的过程,而不是「学了再做」。我认为「学了再做」也是学生思维的一部分,认为自己需要通过学习赢得「创作的许可」,然而最重要的许可就是允许自己有个「烂开始」。
提示词工程(Prompt Engineering)已经过去,作者指出 AI 现在最需要的新技能是上下文工程(Context Engineering)。这是一个更广泛的概念,上下文(Context)就包括了用户输入的提示词(Prompt),以及 AI Agents 被提供的工具、API 等,还有对话的历史信息、能够访问的数据库和知识库等。
作者指出,如今 AI Agents 面临的不能正确完成任务的问题,并不是模型不够聪明导致的,也不是提示词编写不够准确导致的,而是大语言模型没有被提供正确的、所需的、有用的信息。上下文工程要求大语言模型能在正确的场合获取所需的上下文,比如在发送邮件时应该能够访问和收件人的历史信息以确定与其是否适宜,如果需要发送邮件确定行程安排,大语言模型也应该收到用户的日程表信息。提供正确的上下文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模型的能力。
另外,时至今日我仍然不能接受 AI 能够访问我的隐私信息这件事情,我认为 AI Agents 面临的另一个问题是如何在隐私方面获取用户的信任。我也相信在未来,当硬件变得足够便宜,self-hoster 们会搭建自己的 AI Agents(或许现在已经有了?)。
大部分人认为阅读是孤独的,最多只能算作读者与作者之间的交流,不会是常规意义的社交活动。树老师从他参与和组织读书会的经验来讲,读书可以成为一种真正的社交活动(而不是微信读书这种平台上一堆不认识的人在一本电子书上留下各种标记和批注,那是无意义的社交,也会让阅读变得碎片化)。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在读书会中自我的表达,每个人,无论职业和知识背景,都可以从自己的经验中讨论「这本书和我(们)的生活有什么关系」,也可以引用其他作品,表示「这本书的这段话让我想到了另一本书(或者其他形式的作品)里的……」。这让我对读书会这一活动有了些改观,以前我其实是很讨厌一群人装腔作势地聚在一起读书的。不过,要组织这样「理想」的读书会似乎很难,因为装腔作势的人一定存在。树老师说她讨厌的是在读书会摆出「学者」的样子滔滔不绝地做冗长的文本考究,引用各种文本、指出翻译问题,完全不谈自己的见解——读书会不是不能没有文本考究,但「个人见解」一定是更重要的。
我在想,完全的引文、不停地讲「某某学者怎么看这部作品」,可能就是在掩盖「自己没有什么见解」「自己没有自主思考能力」的事实,所以只好用「自己好像读了很多书」的姿态来装点自己。
这周在 Telegram 群聊 发起了一个投票,主要有关对「社交媒体」的使用态度,共有 11 位群友参与了投票。
因为只有 11 个人,而且都来自我的群聊,当然不能代表大趋势。不过可以看出,使用社交媒体但自己很少发布内容的人占大多数,会发布内容的只有一个。
之前有看过相关研究1,指出使用社交媒体会影响幸福感,但这个结论不完全:使用社交媒体但频繁发布内容、分享自己的人反而能从社交媒体中获得更多的快乐,而整体上,在社交媒体上看比发更多的人更容易因此陷入焦虑。当然,也有群友在后续讨论中提出自己几乎不「社交」,而是把社交媒体当作纯粹的「媒体」,也就是信息来源,这种冷静的态度应该也更容易从社交媒体中收获益处。
有一部分人不使用社交媒体,但会使用不那么碎片化的输出渠道满足表达欲,比如博客。我之前写过一篇《 我与社交媒体 》,也讲过我用博客代替社交媒体的方式,因为博客的评论区其实也能起到社交作用,而且愿意来留下评论的人往往是认真了解过我的观点的人,和他们交流起来也会更轻松、更有收获。
也有一部分人不输出,至少不公开地对外输出,所以也就不需要社交媒体了。比较惊讶的是我没有在我的读者里找到「会在多个平台之间同步内容」的社交媒体使用者,在我看来这样的人应该不少。
不知道你对社交媒体的态度如何?如果你觉得投票调查的形式很有意思,也欢迎加入本博客的 Telegram 群聊 ,我会不定期地发布这样的投票。群里其实很少有人说话,大部分人都很和善,所以不必担心。2
仿造 MacOS 自带软件 TextEdit 设计开发的 Markdown 编辑器,很轻量,可以理解为一个专为 Markdown 设计的记事本,可以用于轻量的文本编辑。尽管我很爱原生应用,但不得不说 MarkEdit 的定位对我而言其实很尴尬,因为他没有 Typora 那样优雅的所见即所得,却保留了记事本一般的简陋,一些操作按键对熟练 Markdown 语法的用户来说完全是累赘。好在它比 Typora 体积小、速度快,如果是要简单地编辑(或者打开一些体积很大的文件),体验要比网页套壳的 Typora 好用。
总的来说使用场景很局限,但胜在体积小、能伪装成 TextEdit 一样的自带应用,装一个也不碍事。日常写作的话我还是会继续用 Obsidian。
访问: GitHub - MarkEdit-app/MarkEdit
一个注重隐私、所有操作在本地完成的文件格式转换工具,可以 self-host。除了视频的格式转换需要上传至服务器进行处理,其他的都可以在浏览器内运行,不用担心隐私泄漏,而且无需经过网络上传和下载也会让所需的总时间大大减少。
转换文件格式是我经常用到的操作,一般都用来处理图片,很少有转换视频这种比较「重」的需求,但大部分格式转换类的 App 都是主要用来处理视频的,所以体积往往比较大,基于 Web 的解决方案在我看来更适用于轻量化的需求。
访问: VERT.sh
这句话是我从《 包法利夫人 》里抄来的,出自第三部第二章。当时药房老板奥梅正在训斥打杂的小伙子朱斯坦,因为他居然想偷懒去拿配药间里的盆子盛果酱,而那旁边就放着砒霜。3药房老板的训斥开始转为说教,随后就引用了这句话。这句拉丁文的意思是「熟能生巧、心无二用」。
这句话并不那么有名,以至于我查找到了两种翻译,分歧主要在最后一段上:一种和原书中给出的翻译一致,表示「专注你正在做的事情」;另一种翻译的理解是「无论在做什么」(whatever you may be doing)。我查阅到 age 的意思是「做」,quod 是一个关系代词,而 agis 是第二人称单数的现在时,后半段翻译过来是「Do what you are doing」。所以第一种翻译才是正确的。
这句话是对仗的,fabricando 和 faber 都是同一个单词的不同形式,对应到英文是类似 make 和 maker 的关系;而 age 和 agis 已经说过了,是类似 do 和 doing 的关系。这句话直译过来是「制造才能练就匠人,做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如果觉得「Practice makes perfect」被用烂了,不如换成拉丁文。